他已许久未见有人用这种关怀的眸子望着自己了,上一回是何人何时,他当真是记不起来了,只觉着心头一暖,忍不住笑了起来。
“到是吓着你了,本王方才吃菜时一不小心岔了气,眼下总算好了,咱们回去吧。”
赵炎昱说着,抬手扫去了落于他肩头的一片花瓣,也未细瞧,只是冲着他笑了笑,提步带头走了回去。
这一饭间的小小插曲,林晏君虽觉得何处有些怪异,然最终未方在心上,两人吃罢晚饭便各自回了房。
夜里,赵炎昱做了一宿的恶梦,梦里他被十来个女子团团围着,吓得他连手脚都无处安放,天还未有亮意,他就被吓醒了,继而就再也睡不着了。
披衣起身,他出了寝房,抬头看着灰朦朦的天际,他依着廊柱坐在栏杆上,仰头看着忽明忽暗的星辰。
张安同他睡在一个院子里,听到响动,悄然起身来查看,发现自家主子的房门开着,借着从屋里头透出来的烛光,见到了赵炎昱的身影 。
此时的他就跟庙里的泥菩萨似的,坐着一动未动,张安犹豫了半晌,看着越来越大的风,开了房门过去。
“王爷,怎不在房里歇息?”
张安站于他身侧,赵炎昱也未抬头看他,只是悠悠叹了口气,缓声说道:
“唉,睡不着啊,起来坐坐。”他顿了顿,然后叫了张安一声,“张安啊!”
“是,王爷。”张安垂下腰身,凑近了一些,还道是他要下何吩咐,疑神去听。
“你说本王每日耗在这里,也不晓得能做什么事,还当真成了个窝囊废了。”赵炎昱怔神看着院中随风摇曳的花草树枝,木然地说着话。
张安跟随赵炎昱已有八个年头了,平日里王爷也偶尔卖卖深沉,大抵都为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亦或是装来给旁人看的。
今日看他的模样,许是因着被困在山庄中,他无所是事的腻烦了,故而这爱装深沉的毛病才又犯了。
实则,赵炎昱也不过是有感而发,也不巴望着张安能回他什么话,也未得他开口,但又叹息了一声。
“你派个人回去看看,咱王府种的那些花花草草可还好?”
张安怔了怔神,思衬着王爷不会是说错了吧,旁人在这时大多关心的不该是家里的莺莺燕燕么。
但随即他又想起来,对了,他家王爷后院连侍女都很少踏入,至今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更不必提正妃之位至今还高悬着。
也是,这般算起来,也确实只有府里种得那些名贵花草值得他惦记了。
“王爷,咱们王府只要顾好了您自己,便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了。”张安无奈的轻摇了摇头,末了还是应了一声,“天一亮,属下便派人回去看看。”
说罢话,张安实在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王爷,当真是去看花草?还用不用瞧瞧别的?”
他就担心王爷心里想得与自己不同,而他派了人回去王爷又冒出别的东西需查看,那他岂不是隔三差五的就需派人回去。
“你说呢。”赵炎昱白了他一眼,忽又略一沉思挑眉道:“你若有什么心上人,大可一并瞧了便是。”
张安的唇角止不住的抽搐起来,半晌才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道:“王爷,哪有心上人让旁人去瞧的道理,所幸属下也没什么心上人。”
要真有,怕是他摊上这么个主子,也没什么空去陪娇娇美娘子了。
赵炎昱勾着唇角浅浅一笑,未置一词,到是身旁张安突然神情一紧,突然转头看向一旁。
“王爷,外头有人。”张安转过身来挡于赵炎昱的跟前,一副生怕外头闯进来什么凶兽会惊着了他。
不过比之张安的紧张,赵炎昱显得坦然多了,只是站起身紧了紧微微有些下滑的外袍,说道:
“你去瞧瞧,本王回去接着睡了。”
张安闻言返身快步奔向院门的方向,轻轻一个跌身便自墙头而出。
赵炎昱脸上不见异色,慢条厮理的转身,扯着外袍慢慢悠悠地晃回了自个儿的屋子,房门一关安心地睡回笼觉去了。
第7章 第七章、收到消息
待赵炎昱又睡了一觉起身后,像是何事都未发生过似的。
连着张安也未再同他提及自己追出去后,是否有看到何人,或是见到了何事发生。
赵炎昱吃了早饭,在心里又盘算着该找林晏君做什么事,他总觉得这位年轻庄主身上事儿太多,惹得他总是想去一探究竟。
林晏君这人当真有趣,现下便是为了他,他都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一路笑盈盈地踱着步,手中拿着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寻思着这时候林晏君是在他自个儿的房中,还是在书房里。
然他还未找到林晏君,倒是管事孟显先找上了他。
“王爷啊,原来……您,您在这儿啊,庄主……命我来寻你。”孟显毕竟是五十多的人了,在大清早微热的日头底下跑了好一阵子,此时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好不容易从他断断续续地话里听清楚了意思,赵炎昱不免有些意外,挑眉道:
“你们家庄主找我?”赵炎昱愕然一怔神,随即轻笑道,“当真是难得了,本王在山庄也住了些时日了,这还是头一回你家庄主主动派人来寻本王呢。”
他也算是看出来了,林晏君不爱同他打交道,有事没事总喜避着他,若不是他死皮赖脸地赖着他,怕是他在这里住多久都别想见着林晏君了。
而孟显对于赵炎昱戏谑的话只能讪讪地笑了笑,说道:“京里来人了,庄主正在前头陪着呢,命我来寻王爷,听说是来求见王爷的。”
京里来的人孟显见了,他没告诉赵炎昱,带头的那人还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他猜想又是哪一位王爷吧。
方才在寻这位昱王爷之时,他还想莫不是庄里又要多出一个王爷来?
感情是有人寻他,林晏君这才派人来找他,果然无甚要紧事,他不会主动来找他。
他虽不知京里到底来了个何人,但依着他在京城的人缘,会来寻他的无外乎那么一两个,他猜应该是他的亲兄弟赵炎祁。
他时常觉得,人生在世,做人还是糊涂些的好,能少些烦恼,多些乐趣,只可惜,他就是那种明知要装着糊涂,但偏偏又聪明万分的那类人。
果然,坐在正厅内,与林晏君饮茶说笑的,正是他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