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就算这样,颜承衣也生不出半点同情心,那她……只好考虑干掉颜承衣身边暗卫们的可能性有多高了……
先是淋着雨跳进尚寒意逼人的湖里呆一炷香,又是自己掐自己,再是任由自己不省人事倒进雨里。
如果颜承衣不来救她的话,她怀疑自己搞不好真要半条命下去。
好在,她一向命大。
迷迷糊糊间,她还记得紧紧攥住对方的手,含含糊糊说上两句:“好冷……别丢下我……别剩我一个人……”
“好冷……别走……”
豁出来的结果是,聂枣稍稍清醒后,便发现颜承衣正坐在她身边,手臂被聂枣紧紧抓着。
她的额头敷着湿布巾,身上换了一身里衣,正缩在温暖的被褥里。
颜承衣也醒了。
聂枣随即松开手,睁开眼睛,挣扎着想要爬了起来。
颜承衣却是按住聂枣的肩膀,淡淡道:“别动。你照顾我一次,我照顾你一次,很公平,不用在意。”
聂枣:“我的衣服……”
颜承衣:“我的侍女换的。”
聂枣接住从额头上掉下来的布巾,道:“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颜承衣想说这不正是你的目的,但出口的却是:“我说过,不用在意。”
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
“那就打扰了。”聂枣道,迟疑了一会,“我……能问问有关国师的事情吗?”
颜承衣心道,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嘴上依然道:“我又不入朝堂,对国师也知之甚少。”顿了顿,又道:“圣上器重他,似乎和北征有关系。”
“北征?”
“你该知道每一任帝国皇帝最大的愿望是什么罢。”
聂枣愣了愣,道:“……统一大陆?”
“对。”
“但是现在的国力根本不足以……”聂枣诧异道。
姜家叛乱导致帝国元气大伤,帝国国力正需慢慢恢复,怎么会在这时候想到开战?
颜承衣勾唇道:“我只是告诉你事实罢了,北征已经不是秘密了,圣上刚买了一批军需,等春耕后征完兵,只怕就要开战了。”
聂枣不言,颜承衣没必要骗她,但是令主为什么要帮着帝国出征?
难道说他……
不过很快聂枣便放弃猜测,这世上对她来说,没有比猜令主的心思更困难的事情了。
就算北征也与她毫无干系。
颜承衣端来药,聂枣刚想去接,就被颜承衣躲过:“我来。”
他拿起勺子,舀了些,又送到唇边吹了吹。
显然颜大公子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虽然姿势优雅矜贵有余,动作却生疏又别扭。
空气静谧下来,似乎两人的关系也没那么紧张。
聂枣放柔声音,笑了笑:“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享受到颜大公子的照顾。”
颜承衣脸不红心不跳道:“我一贯很有风度。”
“嗯。”聂枣点头,“你唯独讨厌我。”
“我没有讨厌你。”
聂枣笑得大肚:“说实话我又不会生气。”
颜承衣放下药碗,道:“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聂枣扯了一缕自己的发,看了看,那浅色依然让她觉得刺目,不过此刻却是很好的利用工具,她叹了口气道:“我说了你又不信。”
颜承衣毫无诚意道:“我信。”
聂枣垂下眉眼,像是刹那年华老去:“我大概没几年好活了。”她蜷起腿,双手抱住膝盖,下巴搭上,语气平静,浑身上下却都透着脆弱。
颜承衣的眸子只在起初闪了闪,很快便重新回到原本的模样:“哦,那你还不快去陪你的柴公子。”
聂枣转头看了看颜承衣,又收回视线。
“骗你的。”
颜承衣闻言,也只是“哦”了一声。
却听聂枣又道:“你听过一夜白头吗?我原本也是不信的。”她低低笑了起来,却比哭还难听:“柴峥言已经死了。”
颜承衣一滞,顿了一会才道:“哦……你节哀顺变吧。”
片刻后他又道:“既然他死了,那龙髓玉也没用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聂枣仍是低头笑,说话却更似自言自语:“是啊……我还来找你做什么呢?或许我也应该死了比较好……”她更紧的抱住膝头,将身体蜷缩成一团,道,“这次真的只剩我一个人了。”
颜承衣突兀想起病中时,聂枣攥着他手说的话。
——好冷……别丢下我……别剩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