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陆小凤这个活宝一起住的缘故,时间好似比上半年过得快了很多,转眼又到了谢泠最不喜欢的季节。
不过这份不喜欢在这一年里倒是有被合芳斋在冬天变得格外好的生意给减轻些许。
知晓她怕冷,楚留香早在重阳前就修书一封给姬冰雁,托这位老友找几块上好的皮毛,姬冰雁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这对他来说是小事一件,但他懒得亲自下江南来,就交给一位生意上的朋友带来。
他在信中说得确凿笃定,那位朋友绝对是信得过的,而且因为也是江南人士,十分方便。
楚留香读到此处的时候已经多少猜到是谁,果不其然,下一页纸上写着江南花家的二公子花云初。
花家的商队回到江南自然没有信鸽那么快,他还得等上一月才能过去取,幸好这封信寄得早,再过一月也才是刚入腊月,不至于失了送礼物的最好时机。
合芳斋和花府离得并不远,且处在扬州最繁华的这条街上,人来人往,消息灵通得很,花家的商队在腊月初五回到江南时,他就知道了。
姬冰雁信上说给花云初出示他们三个共有的那件信物就好,很是方便,所以楚留香在初六那日便寻去了花府将那几块雪狐皮毛给拿了。
是五张完整的雪狐皮毛,一如他要求的那样。
拿到之后楚留香也没急着将这几张皮子带回合芳斋,而是托付花家的裁缝将这几张皮子镶在披风上。
他甚至连那三个小孩的份都一起算进去了,不怕谢泠到时候不好意思收。
算是与姬冰雁也有几分交情的花云初得知后还与他感慨,“我还当香帅是要拿去赠给红颜知己,原来不是?”
说句实话,楚留香是不想把谢泠放到红颜知己这个位置上的,但真要让他自己寻一个合适的位置,又好像并寻不到。
回花云初时也只好说得含糊:“送给几位朋友的。”
其实倒也没错,谢泠对他就差不多是对朋友的态度。她大概是觉得,退回到这个位置上是最舒服的。
披风缝了五日才好,为了感谢花云初,他请对方吃了一顿饭,去的是天香楼,吃到一半的时候花云初眯着眼睛从二楼往下看去,一手拿着一杯酒,另一手指了指对面合芳斋的牌子,“我先前就听说这间铺子生意很火,回来后才知道,居然是那个小姑娘开的。”
楚留香听到这句才想起来,这人也是见过谢泠的。
怕是这句话也是试探为多。
“阿泠做的糕点的确好。”他笑了笑,“二公子若是有兴趣,一会儿吃完了不妨与我一道过去?”
“我就算了,我也不爱吃。”花云初收回眼神又看了看他,忽然又补充道,“不过我大哥喜欢这个,等再过半个月他回来时我一定推荐他前来试试。”
楚留香顿时想起了他口中的这位大哥送了谢泠糕点秘方的事,表情差点没挂住。
幸好这个话题仅止于此,两人吃完饭后花云初也没有多做停留,径直回家去了。
楚留香拿着一个巨大的包裹进合芳斋的时候还吓了在那里和客人推荐谢泠新做糕点的阿芝一跳,“您这是去哪了?”
“去了个朋友家拿点东西。”他顿了顿,“阿泠呢?”
阿芝一边给那位客人包糕点一边回他,“方才冷大人来了,掌柜的大约是去给他煮姜茶了。”
吃饭那会儿的确是下过一场冷雨,这会儿天还阴着呢,以谢泠的性格,见到上门来的朋友淋了一身的雨,有这种反应也是正常。
虽然想得明白中间关窍,但楚留香还是莫名有些不虞。
这种不虞在走到后面看见谢泠坐在冷血对面笑得异常愉快时达到了顶点,他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声,那两人自然也察觉到了他过来。
谢泠的反应和阿芝差不多,先是看了看手中的包裹,再疑惑地问他道:“……你去哪里了?”
“去取了一点东西。”他并不避讳冷血,走过去坐了下来,将那个包裹放到桌上打开,动作行云流水。
花家的裁缝很有水平,将这件雪狐披风做得相当好看,长度也根据楚留香给的身量调整到正好。
“我住在此处虽然算是有正事要办,不过到底还是承了阿泠许多照顾。”他将最上面那件大的推了过去。
谢泠看着那件披风上头一圈雪白的皮毛,惊讶得差点没合上嘴,好一会儿后才犹豫着道:“这个……很贵吧?”
她觉得楚留香平日里看上去也不像这么有钱啊?!
这也太贵重了一点吧,况且他说的什么有正事要办,其实就是留在这里教谢星功夫,算下来其实还是他在帮她的忙呢。
“从一个朋友那里拿的,我也就出了点裁缝工钱。”虽然连工钱都在花云初的坚持下只稍微意思了一下。
他这样的身份,有几个有钱的朋友并不奇怪,但谢泠还是觉得太贵重了,摆摆手想要拒绝。
楚留香抢在她前面开口,“是按你的身量做的,你若不要我留着也没用。”
说罢他又从下面抽出那三件小的,“这三件给他们三个。”
虽然看上去一模一样,但细看还是能发现三件披风上绣的暗纹都不一样,一件是梅花,一件是兰草,剩下那一件大约是桃花,谢泠也是辨认了好久才把桃花和梅花给区分开来。
不过除此之外的确完全一样,领口处的一圈雪狐毛可爱得叫人完全移不开目光。
“兰草的给阿星,梅花给西门公子。”他停顿了一下笑道,“至于桃花嘛,当然得给陆小凤。”
谢泠其实很想吐槽他对他徒弟是不是有滤镜,居然还用到兰草?!
但见他神情认真,其实又有些感动。
毕竟不管从什么角度,她都看得出来楚留香是真疼谢星这个徒弟,教得不遗余力不说,甚至还十分关心他的学业。
披风到底还是在楚留香的坚持下收了下来。
正如楚留香所说,这披风是按照她的身量做的,不长不短,正好到她的脚踝,穿起来也极暖和,尤其是在这种下过雨的日子里,格外御寒。
她这一件上没有绣什么暗纹,不过在领口的系带上垂了两个雪白的绒球,系好了荡在胸前,稍一动作就跟着晃荡,很是可爱。
谢泠不得不承认自己就算是活了两辈子了也对这种少女心爆棚的东西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楚留香看着她露出这么明媚的笑意,早把进来时那点不虞给抛在了脑后。
见她十分欢喜地穿上后还在那转了一圈,发尾随着动作飞起好看的弧度,他忽然又有些后悔,当时应当让花家的裁缝再给她加一个帽子的,出门时更暖和一些。
“很合适。”他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