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泠自从机关案后便时常告诉自己少逞能,当然不会拒绝,只点点头将第二个碗也盛满,准备着喊谢星出来吃饭。
外间传来敲门人与楚留香的对话声。
那人上来便问:“谢姑娘在吗?”
楚留香没答,反倒是问他,“阁下找她所为何事?”
“你是?”
要说这巧也是真巧,这句你是话音刚落,谢星便从自己房间里揉着眼睛出来了,往门边看了一眼,顿时就全然清醒了过来,龇牙咧嘴便是一句:“你怎么又来了?!”
门外的人并不在意他的坏态度,只摊了摊手,“我应过陆小凤再来扬州时要来找他,可那观音庙中并无他踪迹,只好过来找你们姐弟问问了。”
“他早就跟他师父走了!”谢星翻了个白眼,仿佛不信他说辞,“你也可以走了!”
谢星讲话时毫不收敛声音,自然也全落入了谢泠耳中。
所以在谢泠从厨房里出来后看见站在自家门口的叶开时,也并非十分惊讶。
叶开见着她倒是十分惊喜的模样,喊了一声,“谢姑娘。”
谢泠忙放下手中的粥碗走了过去将人迎进来,“原来是叶公子来了,我还当谁来找陆小凤呢。”
“可惜不巧。”叶开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楚留香。
他二人虽然不曾见过面,可也听闻过对方许多次,况且许多习惯并不难认,叶开只用了片刻便猜出了他的身份,抱拳道,“久仰香帅大名,未曾想今日居然得以一见。”
他说了到招呼恭维的话,楚留香自然也不能就这样干坐着,“我亦久仰小李飞刀大名。”
“你比他厉害,为什么要久仰他啊!”谢星完全不给叶开面子。
叶开却笑了,“大约因为小李飞刀还要加上我师父的份?”
“哼。”谢星还是不理他。
谢泠第一回见叶开就是因为自己煮的一碗甜汤,现在人家再度上门来,虽然本意不是吃饭,但到底是饭点,她不好意思让人家看着他们三个吃,没怎么犹豫便又添了一副碗筷。
叶开也不推拒,“有劳谢姑娘了,倒是没想到有机会再尝谢姑娘手艺。”
“不过是一碗粥而已,哪称得上手艺。”谢泠摆摆手。
吃饭期间叶开讲了他当初与陆小凤做下的约定,而后可惜了一番时间的不凑巧。
楚留香沉吟了片刻,给他指了一条路,“他师父倒是提过是往南去的。”
江南再往南,地界本就不大了。
“他师父?”叶开也记得是有这么个人,然而陆小凤不曾提到过他师父的名字,他也就没问过。
楚留香见他表情不似作假,再回想了一遍,江小鱼的确是不曾用心遮掩身份的,只是旁的人见了他也大多认不出罢了。
于是他实话实说,“便是江小鱼江大侠。”
叶开惊讶了片刻才缓过神来,笑道:“我猜想他来历应该不凡,却是没想到居然有这般不凡。”
楚留香诚恳道:“我第一次知道时亦很惊讶。”
他们两个人你来我往地说了一通,谢泠已经迅速将早饭解决,准备去医馆了。
也是因为这段日子楚留香一直住着的缘故,她早已习惯,话说出口时都懒得再思考斟酌一句,走之前随口就是一句我先走了,家里你看着。
路上再回想起来时她简直恨不得掩面了,还望叶开不要误会她与楚留香才好。
这段日子被西门大夫误会了这么多回,她已经很心力交瘁了,再来一个误会的,她大约连解释都不想解释了,爱怎样怎样吧。
何况她自己心里清楚,不管是她对楚留香,还是楚留香对她,大约都不能拍着胸口保证,是完完全全的光风霁月。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这种站在悬崖边的感觉太要命了,哪怕崖壁上的花开得再鲜艳再吸引人,她也无法鼓足勇气去摘。
开了春,医馆也重新忙起来了,这一日谢泠忙得几乎脚不着地,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不过也幸好如此,免了又听西门大夫一通说教。
不过西门吹雪已经很少再到前头来了,谢泠只能趁着中午休息的空当去后边给他煮东西吃,希望能稍许逗得他开怀。
冷血也差不多是中午时分到的,见了她微颔首算是招呼,而后直奔池边与西门吹雪讲剑。
这些她听不懂,也乐于不凑在那给他们留下点空间。
倒是西门大夫见了,很是感慨,“冷少侠能来陪阿雪片刻,我也放心些。”
谢泠也点点头,“他与公子应当的确投缘。”
“他喊你阿姊,你却还喊他公子?”西门大夫忽然这么问道。
她一愣:“……也是从前喊惯了,您这么一说,那我也——”
“你也喊他阿雪吧。”西门大夫揉了揉眉心,脸色十分不好,那表情似有千般愁苦想要吐露,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此刻的谢泠只当这是做父母的心疼孩子罢了,根本未曾往别处想去。
后来明白了他千方百计让自己与西门吹雪关系更亲厚一些到底是为的什么,谢泠都只剩下一声叹。
也是造化弄人。
西门吹雪对于她忽然换了个称呼这件事不是很在意,反正不管谢泠喊他公子还是阿雪,他都会应。
看他今日脸色已好过昨日,谢泠也稍微感到宽慰了一些。
因为病人多的缘故,午间过了后西门大夫让儿子一道去前头帮手,事实上西门吹雪抓药的速度还快过她不少,正好提高效率。
对于他医术方面的精进,西门大夫也没有吝于赞赏,并告诉他若是对此道真有兴趣,学下去亦是不错的。
但他反正日后定不会靠开医馆来谋生,所以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