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谢星那得知今日是谢泠生辰,楚留香想了想后便跟着这个小徒弟一道拐去了右厢房。
大约因为是个沉沉的阴天,谢泠屋内早已掌起了灯,推门进去后正巧能看见映在门口屏风上的一道人影,松松垮垮地绾着发,正倚在床边翻书。
“姐姐!”谢星一进去就看到桌上已经空了的碗,知道她已吃过晚饭,凑过去看她手中的书,“你在看什么。”
谢泠正看从侍女那里拿来的话本入迷着呢,也没注意到底进来了几个人,习惯性伸手去推谢星的脑袋,“别闹别闹,让我看完这页。”
而等她看完那最后两行再抬起头时,却是正对上楚留香有些戏谑的眼神,那眼神直指她手中的话本,谢泠顿时无比尴尬,她猜楚留香一定知道她看的究竟是什么,只能咳了两声,假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把话本合上放到一旁。
“咳……香帅怎么也来了?”
当着小孩子的面,楚留香也没把话题引回话本上去,只答了她的问题,“阿星说今日是谢姑娘生辰,正好我有一物要给谢姑娘。”
这话一出,谢星都瞪大了眼,“师——你之前没说啊?”
“本就是给谢姑娘的。”楚留香回道。
谢泠莫名其妙:“什么?”
只见楚留香从怀中拿出一柄相当精致的匕首。
匕首柄上镶着一块鸽蛋大小的红宝石,在灯火下流光溢彩,看得谢泠目瞪口呆。但实际上比起这块宝石,更惹人注目的是它的鞘,并非是普通的完全闭合模样,以至于也未曾完全遮掩住里头的刀锋发出的寒光。
“这匕首是我很久以前偶然所得。”他解释道,“柄上的宝石是个机关,用力按下后便能迅速出锋,可省了拔去鞘的时间,遇上什么恶人,应当也能派上些用场。”
他说完后便把匕首递了过去,谢泠还在犹豫要不要接的时候谢星已经一把拿过,语气惊叹,“好漂亮啊!”
“正好也是谢姑娘的生辰,不如就当是我赠的贺礼。”楚留香看着谢星爱不释手的样子,又补充道,“谢姑娘若不介意,我教你如何用它?”
能得楚留香这样一句话,谢泠更是没想到。
单纯的匕首倒也罢了,但他那个意思,显然是还想教她一些用那匕首防身的手段。
不得不说这对目前的谢泠来说是个极大的诱惑。
况且楚留香也没给她慢慢考虑的时间,从谢星手里重新拿回那匕首,用力按动那颗宝石,瞬间亮出了刀锋。
纵使谢泠对兵器一窍不通,也能从这匕首刀锋闪现的寒光看出来,这当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实际上她还是低估了楚留香拿出来的这把匕首,莫说削铁如泥这么简单的要求,这把匕首可是连最坚韧的金丝软甲都能划破的。
谢星听到楚留香主动提出要教授谢泠用这把匕首,眼睛都亮了,甚至又顺口喊出了师父两个字,“师父你太好啦!”
虽然听到这声师父还是有些无奈,但经过这几天的冷静思考,谢泠本也打算再退一步试试了,索性当没听到不计较。
她想不论怎样,楚留香说的话总是可以信任一下的吧?
不过怎么用这把匕首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这会儿弯月都已爬上枯树梢头,再折腾也没什么意思。
楚留香想了想,说:“明日开始怎样?正巧冷大人回来前我同谢姑娘都去不了别处。”
谢泠还没来得及点头应下,外头又响起了颇有节奏的敲门声。
“阿泠姐姐在吗?”
是花满楼。
谢泠忙打发谢星去开门,裹着狐裘的花满楼站在门口,脸上全是笑意,“外面下雪了,大哥让我来问阿泠姐姐要不要一起去花园里喝两杯酒。”
“下雪了?!”出生到现在还没见几次雪的谢星很是激动,头探出去看了看,语气欢腾,“哇姐姐,真的下雪了!”
看这两个小孩这么开心,让她也没了继续呆在房间里的欲/望,“好啊,我一会儿就过去,不过得劳烦花公子等会儿了。”
谢泠想的是不能顶着这副倦懒无比的面容出去,起码得稍微收拾一下,干脆打发谢星先同花满楼过去。
然而后面那一句还没说出口,楚留香已经先截住了她,“我在外间等谢姑娘吧,谢姑娘行动不便,我推你去花园。”
“太麻烦你了……”她摆摆手,“我自己也行。”
楚留香却摆摆手,“花园里假山石太多,路也不是平整的,白日里倒也罢了,入了夜怕是不太好走的。”
他说得这么诚恳,谢泠觉得自己再拒绝似乎也有些不识好歹,只好点头,“那麻烦香帅等我片刻。”
她倒诚实,说片刻便是片刻,和楚留香印象里的‘准备收拾仪容的女孩子’全不一样,只大约看得出重新梳了一下头发洁了一番面。
不过到底年纪小,哪怕仅仅洗过一把脸,看上去也容光焕发得很,白里透红的脸蛋仿佛能掐出水来。
楚留香一直觉得谢泠长得其实很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得仿佛有星辰在里面长居;一定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大约是太瘦了。
但她瘦归瘦,整个人看上去总是极有精神的,仿佛多艰难的境地都能笑出来。
所以上一回看到她哭时,楚留香也不免惊讶。
他们俩到花园的时候花满楼那几个兄长都已入了座。
两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花家这一辈的儿子齐聚一道,从花溪云到花满楼,的确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这位便是谢姑娘吧?”坐在花溪云右侧的青年率先开了口。
虽然谢泠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但她一定要说,被一大群帅哥盯着看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啊!
尤其是那个问她是不是谢姑娘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对方的眼神十分意味深长。
不过幸好这群人更在意的是推着她过来的楚留香,谢泠看着楚留香与他们攀谈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当即松一口气,花溪云适时地递过来一杯酒,“我三弟是酿酒的好手,这酒后劲很小,却也听醇,你试试看?”
谢泠闻了闻,有些迟疑地抿了一口,果真清甜十分,却半点不腻,也不冲人。
“好喝!”她称赞道。
花溪云莞尔,“喜欢就好。”
他们俩坐在那饮酒的时候,花府的下人也在花园的另一侧布置好了烟火,没一会儿夜空里便升腾起了绚烂至极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