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付坤笑着点点头。
俩人边吃边聊,听着陈莉说着自己这段时间跑过的地方,有惊险,有刺激,看得出陈莉现在过得很开心。
他也一直想出去玩玩,想在老爸老妈休息有时间之后能带着他们痛快旅游,也想……在假期的时候能带付一杰出去转转。
想到付一杰,他突然又有些发闷,陈莉说话他都没注意听。
“付坤,”陈莉突然捏着片鱼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有心事啊?”
鱼片儿上的芥末味儿很不客气地冲进了付坤鼻子里,他猛地回过神来往后躲了躲:“你有点儿姑娘样儿行么?”
“切,”陈莉笑了笑,把鱼片放回盘子里,托着腮,冲他眨了几下眼睛,“付坤哥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呀?”
“碳头,”付坤看着她笑了,“就你这样哪天能嫁出去了,我肯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陈莉笑了老半天,从包里拿出个镜子对着自己照了照:“哎,真是黑了不少,大漠催人老啊。”
付坤笑了笑没说话,陈莉这种心大得跟球场似的姑娘都能看出自己有心事,他有点儿意外。
就在陈莉问他的那一瞬间,他有种冲动,想要把自己的事全都说出来的冲动。
陈莉是个很熟的朋友,但又不是天天见面,他们的生活并没有交集,陈莉一直说,他们的交情算是“神交”,这样的关系对于他来说,很适合倾诉。
可哪怕就是这样,这些压得他不能多想也不敢多想的事,说出来需要的勇气不比想要去面对的少。
“付坤,”陈莉的手指在自己面前的空盘子沿上一圈圈转着,“我觉得吧,你属于那种基本上什么事儿都不过心的人,能让你犯愁的事挺少的,对不对?”
“嗯。”付坤应了一声。
“能让你聊天儿都走神的事……”陈莉想了想,“你要愿意说,我就听听,你说咱俩做情侣估计是没戏了,那就派个红颜知己的职称给我过过瘾呗。”
付坤靠在椅背上,盯着桌上的芥末看了很久:“这事儿真没法说,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是的,不能说,没法说。
这如果只是他自己的事,他可能不会想这么多,但还有付一杰,付一杰小心翼翼地压在心底连他都没有轻易说出来的秘密,他没办法对另一个人说出来。
付一杰喜欢男人,或者说,喜欢……总之这是压在付一杰身上很多年的秘密,是付一杰不会轻易示人的秘密,他不能说,这是对付一杰的保护,也是尊重。
“这样啊,”陈莉点了点头,“理解,那我说句废话吧,算是安慰你?”
“说。”付坤笑着看她。
“你说不是你一个人的事,那我就假设是俩人的事,俩人的事呢,一般来说就是感情了,”陈莉托着腮,“感情的事最烦人了,爱不得,不敢爱,无非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对吧。”
付坤没说话。
“我的那句废话就是,放得下呢,就放下,放不下呢,就挺着,挺不住就豁出去一把,总比郁闷死了强。”
“那要没办法豁出去呢。”付坤沉默了很久说了一句。
“维持现状吧那就,就跟我对你似的,”陈莉挥挥手,“时间长了就没感觉了。”
“啊?”付坤愣了愣。
“比如我现在对你,”陈莉拍拍他的肩,“就只剩了哥们儿情谊了,还是来回被你挤兑的那种。”
俩人面对面地傻笑了好一会儿,付坤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
“坤子,我说真的,哪天你要想找个人说说话,给我打电话,”陈莉很严肃地拍了拍胸口,“我会是个好听众,意见不敢给,但肯定能让你一口气儿吐舒服了。”
付坤很认真地看着她:“谢谢,好哥们儿。”
吃完饭付坤开着车把陈莉送了回去,往家开的时候,他一直在琢磨陈莉的话,似乎有道理,又似乎真的只是一句废话。
进家门之前,他吸了两口气,把自己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压了下去之后才掏出钥匙开了门。
家里电视开着,老爸老妈坐在沙发上下跳棋,他往卧室瞅了一眼,没看到付一杰,忍不住问了一句:“一截儿呢?”
“吃完饭说去书店转转,”老妈抬头看看钟,“这会儿该回来了,都关门了吧。”
“哦。”付坤在客厅站了一会儿,老爸老妈继续下棋,也没理他,他只得转身进屋拿衣服去洗澡。
打开柜门拿出衣服的时候,他没来由地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顿时有种没着没落的感觉,去洗澡的勇气都没了,怕自己控制不自己脑子里的东西。
他扔下自己的衣服,拎过付一杰的行李箱,把付一杰带回来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挂进衣柜里。
付一杰的衣服基本上还是原来带去的那些,没买新的,每一件都是他挑的,现在想想,自己一直以来都很在意付一杰的形象,怎么打扮能让付一杰更帅气好看,他一直很在意。
别的哥对弟弟也是这样么?
是么?
“哎!”付坤一阵心烦,抱着付一杰的衣服扑进了柜子里不想动了。
不知道这么趴柜子里趴了多久,付坤听到卧室门响了一声,正想起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付一杰的声音:“你睡得越来越有创意了啊?”
“累了。”付坤赶紧站直了,把还抱着的付一杰的一件大衣团起来扔进了柜子里,拿了自己的换洗衣服扭头就要往外走。
付一杰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伸手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的那件大衣看了看才转过头:“哥。”
“干嘛?”付坤心里缩了一下。
“你说我干嘛?”付一杰盯着他。
付坤咬咬嘴唇:“这刚过一夜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什么都记着呢。”付一杰回答。
付坤的“不记得”和付一杰的“记着呢”,说的似乎不是一回事,付坤只得看了看他的手:“那你干嘛?”
“不干嘛,”付一杰继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松开了手,抖了抖大衣,“不是你跟我说这件衣服一定得挂着么,要不会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