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冬末春初,威廉罕见的没有被流感打倒。
威廉为此而庆幸不已,因为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忙电影,他真的不敢想象在他最忙的时候他必须在床上躺上至少一个星期,变成怎么样的光景。
四月上旬的奥斯卡颁奖典礼,威廉没有病;四月中下旬忙着《回到未来1》的后期制作时,威廉也没有病;五月上旬,在一切都步上正轨,加州已经迎来了夏季,纽约的天气还算温和的时候,放松下来的威廉就再一次毫无预兆的烧了起来。
“我以为我终于有一年不用发烧了。”威廉抱着双份棉花糖的热可可,躺在被子里,脸色潮红,眼睛水润,看上去无比可怜,又,咳,特别的引人想要动些邪恶的小念头。
“装可怜对我没用,你必须在家休息。”萨巴蒂诺完全不为所动,特别的“冷酷无情”。
“可是我只烧了一天。”威廉这一次的流感比较轻,就是晚上烧了会儿,吃了药,盖着被子睡了一夜,出了一身汗后,他就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好了。
但是萨巴蒂诺不这么觉得。
“据说米格也病了,不会是被我传染的吧?”旧金山—纽约的来回跑,威廉和米格几乎每天都在一起,由威廉把流感传染给米格的概率还是很大的,对此威廉有些愧疚,想要去看看米格。
此时在米格家照顾他的温蒂,也被米格这样道:“你不用担心我,大概只是被威尔传染了,过几天就好。”
温蒂却不觉得米格这是被传染了,一个最有力的证据:“我也和你们整天在一起,我就没被传染。”
“傻瓜不会感冒,你没听到这句话吗?”米格逗着温蒂。
“去死!”温蒂果然恼羞成怒,顾不上再因为担心米格而忧心忡忡。她总是很容易被米格刺激到,进而被他牵着鼻子走。
……
威廉:【最近半年里很少看见你上线诶,还在忙吗?什么时候能忙完?】萨巴蒂诺在办公室里盯着skype上这条来自威廉的留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很显然,威廉这话不是发给恨不能天天跟他当连体婴的萨巴蒂诺(威廉至今都以为,他表哥虽然是微软的创始人,但性格老派的表哥并没有潮到会注册skype号),最起码威廉不认为他这话是发给萨巴蒂诺的。
威廉信息的发送对象是S,而S就是萨巴蒂诺。
萨巴蒂诺.S.勒森布拉,就这样被自己当初的精分行为给逼到了墙角。
其实在威廉有了温蒂、米格以及更多的朋友之后,萨巴蒂诺就有了“S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的想法。毕竟,萨巴蒂诺最早在网上有丝分裂出一个自己的初衷,只是想弥补威廉没有朋友的童年,他觉得威廉需要一个陪伴他一起成长的人,能让威廉分享连父母都不好意思诉说的年少烦恼。如今这个角色已经有了活生生的人,自然就不需要S了。
但是……威廉不这么想。
威廉是个很念旧的人,他的记忆能追溯到他在这个宇宙诞生的第一天,他不会忘记生命里任何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威廉坚持认为,无论谁都是单独的有个性的个体,并不存在谁能代替了谁的说法。
是,三次元里威廉有了温蒂和米格,并且充满孩子气的坚信他们会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但那并不代表着S之于威廉就变得不重要了,无论威廉的身边有了多少人,S都是他心中特殊的存在。S与他一同成长,在他烦恼的时候想办法帮他解决问题,在他快乐的时候与他分享喜悦,耐心的回答着在他失去记忆的那十七年间所有看上去很傻的问题……
S早就已经融入了威廉的生活,是他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忽略他的。
不得不说,萨巴蒂诺在给威廉一个正常的童年方面做的是很成功的,甚至是有些过于成功了,如今他想要抽身,都变成了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本来萨巴蒂诺的打算是要开始逐渐减少S与威廉的交流,直至彻底退出威廉的生活,不再被威廉提起,让这段精分的黑历史彻底掩埋在没有人能够发现的过去,完美的把这一棒交接做好。
但是萨巴蒂诺想的很美,奈何威廉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
威廉至今还不知道S就是萨巴蒂诺,他只知道S认识萨巴蒂诺,正在为政府和微软合作的某个神秘项目工作,所以……在威廉看来,S的不联系应该是在忙什么东西,他会体贴的等待他,顺便不忘继续分享自己的生活。
在和萨巴蒂诺在一起的当晚,威廉都不忘用skype第一时间告诉S这个好基友。
当然,威廉当时问的是:【你对同性恋怎么看?】
十分谨慎的一个问题,威廉真的很忐忑。
萨巴蒂诺是隔了好几天才在办公室里看到的这条消息的,他很清楚威廉为什么会这么问,自然也知道怎么回答能让威廉开心,让他放心:【用眼睛看。异性恋、同性恋、无性恋,都只是正常人而已。】威廉果然在得到S的回复后很满意,然后便对S和盘托出,留了很多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为了不让威廉多心觉得S是在听说他是个同性恋之后疏远了他,萨巴蒂诺还陪着威廉多聊了一段时间,然后才以【最近工作有点忙,大概不能经常上线】为由,开始了他疏远威廉的计划,两个人过上了拿skype当邮箱用的日常。
好比威廉今天看到的是好几天之前S的留言,等威廉回复之后,S再回复时,又是好几天之后了。
计划看上去进行的很顺利,威廉因为筹备《回到未来》这部电影也很忙,所以在网上给S的留言并不多,在萨巴蒂诺觉得威廉大概已经接受了S要淡出他生活的这个事实时,萨巴蒂诺却收到了威廉这样的一条留言,问他什么时候能忙完。
很平常的一句话,但萨巴蒂诺也不知道自己被戳中了哪一根神经,变得有些、有些柔软,他突然意识到,如果S就这样离开,威廉一定会很伤心。
萨巴蒂诺情不自禁的就会脑补,小时候香香软软的威廉,睁着一双蓝到不可思议的大眼睛问他:“你也要离开我了吗?”
威廉童年生活中的全部,如今只剩下S了。
祖父母、父母都已经离威廉远去,威廉也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变成了坚强又勇敢的大人。萨巴蒂诺能看得出来,威廉是真的释然了,伤心有,难过有,但却不再会是那个因为一个其实味道只有一点点像他妈妈做的汉堡,就连夜驱车几十公里的去吃汉堡的那个威廉了。
但……再大的人,也会有对过去的眷恋,S就是这份眷恋。无论自己平日里做了什么,威廉都还是保留了小时候的习惯,把生命里发生的有趣的、烦恼的事情都第一时间告诉S。
这曾是萨巴蒂诺刻意培养的结果,他想陪着威廉成长,帮他解决麻烦。如今,萨巴蒂诺又要因为一己之私抽离……
萨巴蒂诺突然开始后悔起曾经这个自以为很聪明的精分行为了。
该怎么办呢?
狠心离开?萨巴蒂诺肯定舍不得。
告诉威廉真话?要是威廉生气了怎么办?
他是说,正常人肯定都会觉得他是个变态吧?利用朋友的身份引诱威廉什么的。天知道他当初真的没有这么想,他只是太渴望与威廉交流了,想要帮威廉解决威廉生命里全部的烦恼,让威廉能够无忧无虑的长大。
他根本没有想太多的东西,而就是这样人生里少有的不多做思考的行为,让他有了如今两难的选择。
如果萨巴蒂诺告诉了威廉他就是S,那他要怎么解释S知道的很多“萨巴蒂诺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呢”?因为隔着一层网络,萨巴蒂诺放心大胆的对威廉说了很多不好解释的东西。如今只能骑虎难下,如鲠在喉。
因为在乎,所以才会犹豫,想要找到一条能够一点都不伤害到威廉的幸福之路。
威廉:【卢卡斯给了我几张《星球大战》首映礼的邀请函,你要来吗?】就在萨巴蒂诺举棋不定的时候,威廉的第二条信息又来了,还是那么的热情与大方,完全没有长时间与S没有联络而显出的生疏。
S:【我还在忙,大概没时间去。】
萨巴蒂诺手比大脑快的就打下了这样的回复。
威廉:【!!!你竟然在线!好难得!话说,你最近不会是谈恋爱了吧?我才不信什么工作能忙这么久,肯定是现充没时间搭理我。太不够意思了吧?我和萨巴在一起的事情,我都第一时间告诉了你呢,你竟然瞒着我!我又不会笑话你!】S:【恩,谈恋爱了,他是个好的让我不知所措的人。】威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