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一个演技派_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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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至时候,赵歆成作为当朝丞相, 见证了整个立太子的过程。

  仪式办得很好, 太子举止端正大方。这件大事一办完,令整个朝堂都安下心来。皇帝立了嫡长,可以保证将来交替的安稳了。只要将来皇帝不突然迷上哪个妃子, 再生个儿子,宠到过分, 太子的位置应该无可撼动。照目前这情势看, 皇帝似乎不会这么做。

  后宫中德妃已经失宠, 还不如贤妃能说上话, 但贤妃也是母凭女贵。皇帝对后宫并没有特别的宠爱。近来皇帝常常带着晏六如玩, 但皇帝与晏六如有没有非礼之事还不确定,就算有, 晏六如一个男人生不出孩子,对太子来说毫无威胁。

  立太子一事十分圆满。有人就有些为萧从简遗憾。毕竟这样风光又体面的大事, 萧从简竟然没轮上。

  赵歆成的丞相干得不算坏,兢兢业业,协调各方, 是典型的萧规曹随。他虽没萧从简那么霸道,但也有些自己的办法,做个太平盛世的丞相足够了。只是他这人,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动不如一静,他自己不喜生事,也不喜下面的人做什么变化,能平平稳稳他就安逸了。

  朝中要做事的人和些有进取心的新人,都明白一个道理,赵歆成这个丞相若做不长久,不是因为他能力比萧从简差在哪里,而是看皇帝欣不欣赏他这种态度。

  若皇帝也只求个安逸,那赵歆成就对上皇帝的心思了。若皇帝还想要做几件大事,赵歆成是绝对不行的。

  快过年时候,各家走动也多。朝中已经有了风声,说过完年,皇帝就会正式让萧从简官复原职。因此萧府这个年格外热闹——天天门外都是来送礼的,等着拜访萧从简的。

  萧从简没想到晏六如也会递名刺,想来见他。

  这段时日晏六如在京中的风潮还没有褪去,皇帝要晏六如给宫中新排的歌舞写诗,仍是博得满堂彩。

  萧从简难得犹豫了一会儿,才同意见一见晏六如。

  晏六如按约好的时间登门拜访,他还很年轻,虽然在皇帝身边呆了一年,皇亲国戚见了一大堆。但头一次见到萧从简,晏六如还是十分紧张,毕竟哪个皇亲国戚也没有萧从简这样的军功。

  晏六如是真心实意将萧从简当做老前辈来崇拜。他一张口就是“幼时就听说过国公在北疆的百鹿山之战……”

  萧从简和他才说了几句话,就觉得他十分单纯。

  年轻,单纯,好掌控。皇帝选了一个这样的……

  萧从简心中思绪飘了一会儿,但他面上仍是和颜悦色与晏六如说话。他问了晏六如几件事情,晏六如一一答了。两人相谈甚欢。

  晏六如之后说明了来意,他仍有抱负,希望萧从简当权之后能用自己。萧从简只是一听,没给他准话。

  皇帝知道晏六如去见过萧从简之后没说什么,只问晏六如觉得萧从简如何,晏六如称赞一番。皇帝只是微笑。

  过年之前萧从简最后一次进宫,宫中又重新打扫布置过了。暖房里都挂着鸟笼,这半年来宫中玩鸟的人突然多了起来,都说是因为晏六如喜爱翠鸟,因此皇帝养了许多来供他取乐,皇帝一养,自然有许多人跟着养。

  萧从简来的时候,李谕正在逗弄一只小鹦鹉,见萧从简来了,他回头一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见小晏的,没想到……小晏没惹到你吧?他这人就是这样,心思单纯,心中有什么就要说出来……”

  他小心翼翼给鸟儿添食。宫人捧着碧玉做的鸟食盆过来,皇帝舀了一勺,让宫人退下。

  “可能就是这样才能写出这样的诗。”皇帝为晏六如说话。

  萧从简也假笑道:“小晏洒脱耿直,我很喜欢。陛下欣赏果然有道理。”

  李谕眉毛都没抖一根,只是笑容更深了,说:“小晏果然讨喜吧?朕还没见过不喜欢小晏的人。”

  两人又闲话几句,萧从简看着这些鸟儿,仿佛顺口般说道:“这些鸟笼挂得是不是低了些,要是猫过来,一跃就能伸爪子扑到鸟了。我记得这宫中以前有几只猫。”

  皇帝漫不经心随口应道:“没事。既然养了鸟,自然都把猫给处理了。伤不到鸟。”

  萧从简就默然。皇帝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皇帝才道:“眼看就要到明年了,你还在犹豫什么?朕可是几次问你了,朝中也都是众望所归,就等你回来。难道要朕当着众臣向你道歉,你才肯再接相印?”

  萧从简慢慢道:“臣只是要肯定陛下并无虚言。”

  皇帝又笑:“朕的心,天地可鉴。”

  萧从简就向前一步,这下他与皇帝靠得就十分近了。虽然本来就没人能听到他们在谈什么,但萧从简还是压低了声音。

  “陛下若不是对我真正死心,我就不能真正放心。”他说。

  皇帝反问:“何以见得我不是真正死心?你从哪里看出来了?我一点破绽都没有。”

  萧从简道:“正是因为一点破绽都没有。”

  不论是晏六如出现的时间,还是晏六如这个人,一切都是刚刚好,好到刻意。皇帝对他开诚布公地“移情别恋”,还有现在这种为了鸟处理掉猫的说辞,都太过于没有破绽。

  皇帝不慌不忙,微笑起来,说:“是么,原来是这样,是暴露在了毫无破绽上。”

  他顿了顿,说:“原来伪装到毫无破绽,还是不能令你满意。”

第87章

  皇帝这话, 说得平淡,但对萧从简, 却是五雷轰顶一般。

  “原来伪装到毫无破绽, 还是不能令你满意。”

  这话像叹息又像质问, 但对萧从简来说, 这话一出,他就知道皇帝其实早在这里等着他勘破了。他本该对晏六如这事情视而不见,不闻不问。皇帝对晏六如是伪装也好,真心也罢了, 他都不该说出来。

  即便是为了确定皇帝将来会在政务上支持他, 他把这话说出口,才发现这是过界了。他主动提起,就是了过了。

  皇帝说他不满意。他无话可说。他本希望皇帝那些荒诞的念头都消失,若皇帝是真的移情别恋晏六如, 对他是一种解脱,对皇帝未尝不是解脱。

  然而皇帝不放过他,不放过自己,演这一出毫无破绽的大戏——他们都清楚彼此的秉性,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不探究?皇帝是引诱他一路走到事实真相面前, 好好看一看。

  他真想对皇帝说, 太累了,不值得。

  那皇帝一定会问,什么不值得?

  是萧从简这个人不值得, 还是爱萧从简这件事不值得。

  现在他清楚了明白了,皇帝的疯劲没有消失,只不过是隐藏得更深了。

  只是知道了又如何?难道他能陪着皇帝一起疯?他要挂念的事情太多。

  两人就这么呆站着,都痴了一会儿。萧从简一肚子话,竟然一句都说不出来。皇帝又过了半晌,才颤着声音,说:“朕说了,朕的心,天地可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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