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名思义,拖车就是拖着走的车,做法很朴素简单,先绑出来一个类似木筏的拖板,不过与木筏不一样的是木头之间相隔的距离会更宽一些。
拖板宽十根木棍,约两米五,长十二根木棍,约三米。
方棋将搜罗来的木棍摆好,苦于没有绳子,好在到处都是野草和藤蔓。方棋拔了一大堆备用,蹲在地上干活。草茎柔韧结实,十数根野草束在一起,其耐用程度并不亚于绳子太多。
木棍与木棍相互交叠,有百多个交叉点,一个一个的都有固定捆绑。方棋拔草,将草茎搓出一股粗绳,再在每个交叉点绑结实,打个死结,单调麻木的重复了几十次,直到下午才算大功告成。
方棋擦擦满脸汗,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由于木棍与木棍之间留有空隙,先放米面,米袋就微微陷下去一块,直接触地摩擦容易将袋子磨坏。方棋先在拖板上铺上一层干净的草,然后将棉衣被褥铺展开,一层一层的铺好。折叠好的被褥看起来无比壮观,而铺散开来并不占地方。
铺好棉被上面才是米面杂粮,每两袋一摞,沉甸甸的米面放在棉被上顷刻便压下去一块。方棋依稀把米面扛上去摆好,米面自身重量不轻,上山的时候就算磕磕巴巴也不至于太容易掉下去。
一次性搞定!
拖板上看起来放了大堆行李,其实不过两样,吃和穿,米面和被褥。而其他的零碎的小东西,放在拖板上掉了也不知道,所以一概放在背篓里背着。
就这样,方棋两边肩膀上挑着一根粗绳,腰上也系着绳子,老牛拉车一样的出发了。
小鸭嘴兽消完了食,瞪着小黑眼打量拖板一会,看方棋走得辛苦,极为热情的过来帮忙。在方棋背后倒退着帮忙拉绳子,还没到山脚下,小家伙累得呼哧呼哧。于是四爪并用扒着绳子往上面爬了爬,小猴子一样在三根绳子上面来回荡悠,荡累了便倒挂在绳子上悠哉悠哉的荡秋千。
被方棋一脚踹下去了。
小鸭嘴兽在地上滚了一圈,夹着尾巴亦步亦趋的跟在方棋身边,一人一兽拖拖拉拉的来到山脚下,方棋已经出一身汗。再抬头仰望蜿蜒直上,仿佛没有尽头的山路,深感任重道远。
在原地歇了一会,太阳又大又热,直直的照下来。方棋想想回去还有走那么远的路,当真是想而生畏,可是转念再想想,这样虽然累,可是总归只累一次,比之前的笨办法一趟一趟的来回跑好太多了。
这么想心里平衡了一点,方棋爬起来,将小鸭嘴兽提起来放在后面的拖板上。小鸭嘴兽劈着叉坐在米袋上,继续上路。
上山路陡,极是不好拉动,每走十多米都要停下来歇会。所幸山路有树有枯骨,如果想休息随时都可以,把拖板抵着树干靠着,树身肥粗,稳稳当当的挡着拖板,完全不用担心有可能会掉下去。
就这样走走停停,磨磨蹭蹭,在天黑之前来到了半山腰。
直到已经基本抵达了目的地,方棋瘫坐在地,梗在胸口的这口气舒出来,才感到浑身都不舒服,两边肩膀的肩胛骨磨得通红破皮,腰腹两侧也微微渗出血丝,肌肉针扎刀剐的酸疼。
方棋揉捏手臂,心想这两天的劳动量太多,大大的超出了身体负荷。昨天累半死还没养好,今天又雪上加霜,肯定得难受好长时间。
不过……至少解决了吃喝穿用四个心腹大患,身体很酸,心里很爽。
他们这回下山差不多又是一天,但显而易见,今天并没有昨天那么壮观的鬼鬼魂魂满山窜,只有少数几个横死鬼徘徊,看到他们过来也嗖嗖的跑了。
不光是人,鬼也知道捡软柿子捏。
已近黄昏,方棋没歇息多久,抱着树干一寸一寸的爬起来站好。鸿元快回来了,该回家做饭了= =
方棋搓搓手,继续拉着拖板前进,方才是上山,倾斜向上,现在是平地,负重要减轻不少,自然速度相应的加快了。
越过熟悉的树林小溪,来到山洞外面,小鸭嘴兽远远的看见自己藏在树底下的球,高兴的嗷一声跑过去,抱着球来找方棋。
背篓靠着墙放着,方棋将米面一袋一袋的提下来放进山洞。
来回两趟出来,方棋活动了一下肩膀,不造是不是因为连日劳动,身体机能麻木了?反正他虽然不觉得精神百倍,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就是脑袋有点木,大概是累傻了。
把五谷杂粮运进山洞里的角落放着,免得被鸡啊鸭啊的偷吃,随后扔掉床上破破烂烂的杂草,还有那张实在没法看的破棉被,方棋神清气爽,看外面太阳落下半个,倾身在桌上点起一盏幽灯。
然后方棋抱进新的被褥,在床上垫上厚厚的软软的一层,铺好被单,拿出枕头放在床头。再有就是温软的棉被,里面一个外面一个,铺出来两个被窝……
深秋将至,被褥看起来就很温暖舒适,就是那个花样和颜色不大对劲……方棋凑近一看,大红色的被面,上面绣着鸳鸯戏水交颈而眠的花样,棉被下面的被单有几个大胖娃娃咧嘴笑,我勒个大槽尼玛这是求、子、被!
坑爹啊这是!方棋气得心口疼,当时时间赶得紧,买棉被还要买棉衣,哪里有空仔细挑选,进门他便嘱咐老板道:“钱不是问题,要质量最好的。”
……这应该是最贵的吧。他又当了冤大头。
算了算了……男子汉不拘小节,方棋给自己做催眠,从外面找了两块石头垫在摇摇欲歪的桌脚底下,试了试确定不再摇晃以后,才从背篓里拿出来茶壶和茶杯,摆在桌子上。
方棋打开早上剩的菜的盖子闻了闻,还行,没馊……
万事俱备只欠鸿元了,方棋无所事事的趴在床上,左看右看,这个棉被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又不是洞房。于是挺气不顺的爬起来把棉被翻了个面,被里朝外,被面朝里,白花花的被里堆在床上像是一团团的棉花,艳丽的红色被面掩映在下面,眼不见心静,方棋这口气才算通了。
在床上躺了一会,小孩还没来,方棋有点无聊,把给小孩买的衣服翻出来,一件一件的看。买的匆忙,也不知道小孩的尺寸,衣服买的大的大,小的小,好在数量极多,这么多衣服,总有几件能穿的吧。
又等了片刻,方棋心里七上八下的,望着洞顶发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次和小孩冷战,不就是因为他自作多情的占着山洞,导致小孩不敢回来,今天……今天……
想到这里,方棋局促的坐起来,一抬头,正好看见么口拢手而立的鸿元,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一双眼睛深如寒潭,像座冰雕,不知站了多久了。
方棋呆了一瞬,拿捏不准他这个表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方棋夹着屁股,小心翼翼的从床上跳下来,道:“你回、回来啦?饿不饿?渴不渴?忙一天累坏了吧?过来先吃饭?”
方棋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其实大部分应该是祈使句,但是揣着不安说出来的语气,一不小心就变成了问句= =
鸿元没有应答,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方棋心里咯噔一声,不会吧,真的翻脸不认人了?
鸿元举步,一步一步走来,方棋手里还抓着给他买的新衣服,看他缓慢的逼近,明明个子那么小,却带着浓烈的风雨欲来的迫人气势。
方棋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膝盖窝抵住床沿,扑通坐在床上。
这一系列动作几乎完全是在无意识中进行的,等他坐下才灰头土脸的反应过来,太丢脸了,他怕什么怕啊?
小孩走到他身前,仰头看他。方棋眼神乱飘,不敢与他对视,明明小孩在仰望他,可就是有一种莫名的被高高在上的俯瞰的感觉……胡思乱想间,手掌一紧,方棋低头看,小孩握住他的手,力气有点大。
小孩一副索命的表情,一字一顿道:“我回来了。”
方棋:“……”
说完小孩在怀里掏啊掏,掏出来一样东西,展开方棋手心,放在他手里,低低的甜甜的说:“给你。”
方棋愣愣的低头看,手里的东西凉凉的、圆圆的,是一颗陌生的果子,红彤彤的像是一枚小苹果。
方棋啊了一声道:“给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