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纪衡身子前倾,胸口直接抵在刀尖上,目光灼灼盯紧孙建军:“要不然,杀了我?”他上身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衬衫,没过一会,胸前湮湿了一块痕迹。孙建军心中一惊,我靠,流血了!慌忙撤回剔骨刀,右手轻轻发抖。
陈纪衡嗤笑一声,道:“舍不得?”那一点痕迹不断扩大,明显是血流不止。孙建军又气又怕,手里的刀无论如何也举不起来了。他颓然长叹,一松手,刀子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屋子里再次恢复安静,仿佛刚才那场闹剧根本没有发生过。孙建军瞅陈纪衡一眼,转过头来,过一会又瞅一眼,再过一会再瞅一眼,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恶声恶气地道:“你还流血呢!”
“哦?”陈纪衡似乎才发觉胸口有点痛,皱紧眉头扯开衬衫。伤口不深,血流得倒挺多,弄得胸前一小片,看上去有点瘆人。陈纪衡伸出食指沾上一点,抹到唇边舔了舔,看向孙建军,眼神深邃而诡异,他说:“没有你的血甜。”
孙建军“啊”地一声仰天长叹,你能和一个变态对话吗?他的思维根本不正常好吗?孙建军觉得自己快疯了,快和这个变态一样疯了。他腾地站起身大叫:“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抢我的生意也就算了,居然还让周婉婷跟我离婚,你是不毁了我你心难受吗?”
陈纪衡翘起腿,慢条斯理地道:“不错,我是跟周婉婷说,让她和你离婚。”气得孙建军差点又扑过去要咬他,陈纪衡又道,“只不过我是为了你好。”
“草!”孙建军气极反笑,“我还得谢谢你呗,大恩人哪。”
陈纪衡好像听不出他话中的讽刺,只道:“周婉婷怀孕了。”
这个消息仿佛一记重磅炸弹,一下子把孙建军给打懵了,他张着嘴一脸的难以置信,半天才道:“你,你说什么?”
“周婉婷怀孕了,两个月。”
孙建军眨巴眨巴眼睛。陈纪衡道:“你不用算了,肯定不是你的。”
孙建军双肩垮了下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双手撑着额头。喃喃地道:“难怪了……难怪了……”他猛地抬起头来,脸上肌肉扭曲,眼里闪着一股愤恨的光,“那她还想要钱?滚她妈的蛋!我半个子儿也不给她,让她带着那个野种赶快滚,赶快滚!”
陈纪衡摆手阻止了孙建军的发飙,云淡风轻地道:“电话。”
“啊?”孙建军被弄愣了。
陈纪衡一指他衣兜:“你的电话,手机响了。”
“……哦……”孙建军这才听到那首不屈不挠的《洋葱》,看来电显示竟是他爹,他瞅瞅镇定如恒坐在沙发上的陈纪衡,走到一边按下接听键道:“喂,爸呀。”
“臭小子你死哪去了?!”手机里传出孙父的怒吼,“你快点给我滚回来!”
“我……”孙建军焦头烂额,“我这边忙着呢,你什么事啊。”
“忙?我看你是忙着玩男人吧!丢人都丢到家里来了!”孙父骂道,“你快点麻溜给我滚回来!”
“啊……行……”孙建军听他爹真是动了肝火,不敢怠慢,什么陈纪衡什么周婉婷也顾不得了,转身向外走。
“干什么去?”陈纪衡问。
“用不着你管。”孙建军没好气。
“孙叔叔让你回家吧。是不是你和田草的事让他知道了?”陈纪衡猜测。
孙建军从鼻子里打了个哈哈:“对对对,你说的都对。你就是一天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切尽在掌握。”他语含讽刺,忽然想起什么,回身一指陈纪衡,“我草了,是不是你给我老爸打电话通风报信?”
陈纪衡耸耸肩:“我还没那么无聊吧。”起身拿车钥匙,“一起去吧,好久没见孙叔叔,我也挺想的。”
“哎。”孙建军阻止他,“拉倒,别套近乎,现在我一见你就烦。”
“可你爸爸不烦。”陈纪衡推推眼镜,脸上似笑非笑,“你忘了,十年前你犯错误都得我去跟你爸求情,比什么都好使。”
这倒是真的,但那也是十年前了吧。孙建军想想自家爹再见陈纪衡那副又激动又欣慰又高兴的样子,好…吧…,十年后也差不多。他一指陈纪衡的衣服:“你,你不换一件?”那还没止血。
陈纪衡不在乎地瞅一眼:“过一会就好了。”从玄关处拎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
孙建军一想,算了,多个人在旁边,他爹不好意思乱打乱骂——总得给儿子留点面子嘛。
只是这次他明显低估了父亲的怒气,刚一进家门,孙父拎着个笤帚就闪出来了,照着孙建军一顿揍:“你个小兔崽子!玩男人都玩到警察局去了!你还要脸不?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光啦!”
他下手还挺重,打得孙建军猴子似的一蹦三丈高,一边捂着脑袋一边躲:“哎呦哎呦,爸你别打我呀。哎呦……”
陈纪衡跟在后面,见情形不妙,连忙上去拉住老爷子:“孙叔你别这样,快坐下,别气出个好歹来。”
孙父是要面子的人,见陈纪衡在场,不好拉拉扯扯地追打儿子,让人家看笑话,只好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陈纪衡倒了杯水双手递给孙父:“喝点水,消消气。”
孙父强忍着喝口水,见孙建军战战兢兢地还想坐下,“咚”地把水杯用力蹾在茶几上,吓得孙建军屁股上着了火似的,急忙又站起来了。
唉——孙父越看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越头痛,沉重地叹息一声。
孙建军皮糙肉厚,打几下也不痛,他和他爹没脸没皮惯了,咧着嘴嘿嘿笑:“爸你生这么大气干什么呀?你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呢?”
“你当我乐意啊?”孙父高声怒道,“你当我愿意跟你这个兔崽子生气吗?你不好好过日子不好好做生意,成天出去鬼混,不是跟男的就是跟女的。这我也就不说什么了。结果可倒好,你还被人当卖淫嫖娼抓起来,那个所长跟我是老朋友,看笔录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给我打电话时我这张脸哪……唉,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孙父恨铁不成钢地瞅着孙建军。
孙建军嘴里嘟囔着:“那是他们抓错人了,我那根本不算什么嫖娼,都是自愿的,一拍即合。”
“还,还一拍即合?”孙父瞪起眼睛,“你还能要点脸不?你也是结婚的人了,能好好过日子不?”
孙建军撇撇嘴:“过什么日子啊,周婉婷都要跟我离婚了。”
孙父竟点点头,丝毫没有惊诧之色,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她也给我打电话了,说对不起我。”
孙建军怒气攻心,叫道:“她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猫哭耗子假慈悲,装什么大尾巴狼?!”
孙父皱皱眉头:“怎么?”
孙建军暗自憋气,可戴绿帽子这种事,就算当着亲爹的面也不好开口。
孙父道:“算了吧,缘分到了好聚好散,她想要什么都给她,你也没啥,不过是钱而已。”
孙建军气哼哼地道:“她想要那栋别墅,还要我的存款股票基金,总之除了公司她不要,剩下的居然要包圆儿。”
孙父道:“嗯,给她吧。”
“啥?!”孙建军瞪圆了眼睛,“我给她?我得多大脑袋呀我给她?不可能!”
孙父一拍桌子:“你就够对不起人家的了,整日里花天酒地,人家说什么了?自己守着那么个空荡荡的家,你以为给点钱就行啦?”
孙建军气急败坏地直扯头发,在房间里焦躁地走来走去,口中只道:“没门!一分钱都没有,滚蛋,直接给我滚蛋!”
“我说给就给!”孙父再拍一下桌子,“宁可别人对不起我,也不能我对不起别人。你已经很对不起周婉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