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冷眼看着,仿佛事不关己。
大概有那么半个刹那,他真的很冷静,但也仅仅是半个刹那而已。
很快地,许云便真正意识到了即将发生什么。
他的脸色骤然变了。就好像一湾被寒冰冻住的湖面,被重物狠狠击打,于是冰面维持了半个刹那,而后猛地裂开,露出一颗虽然被冻僵但还在挣扎着缓缓跳动的心。
“阿灵!”许云大喊着想要冲过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没有那半个刹那,他或许能救下那个少年。
但现在已经晚了!
肖灵望着正砍过来的刀锋,被上面的反光晃得眯起了眼。
刀尖携着寒风,照着他的头顶猛地斜劈而下。
肖灵朝侧边迅速一退,险之又险地任刀锋贴着肩头划下。
刀锋砍到了旁边的铁器上,将铁器砸开了一个大口,刀身却猛地崩裂!
断裂的刀尖,朝着肖灵地胸口狠狠扎去!
就在大家认为意外已经无法避免,或焦急或同情或幸灾乐祸地看过来时,肖灵猛地抬起右手,由下至上,准之又准地捉住了那正飞来的刀锋。
众人愕然。
肖灵的右手并没有因此而稍作停歇,而是沿着最初的路径继续向上,挟着刀锋快之又快地划出一道亮线,线的终点是甲二的脖颈。
那半柄刀锋,最终被准确送入了它主人的喉间。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肖灵的衣袖。
甲二向后退了两步,喉间艰难地发出嗑嗑之声,抬着双手想要碰碰自己的脖子,身体却情不自禁地直直倒向了地面,死不瞑目。
一时间,四周皆静。
这场意外最终仅仅不到一个刹那便尘埃落定,而许云终于冲到了肖灵身边,猛地一把将他揽进了怀里。
仿佛是这一幕打破了众人静止的思维,众人像一齐反应过来似的,猛地嘈杂起来。
“师兄!”红衣盟诸人目眦欲裂,难以置信。
肖灵在许云的怀中,低着头默默看着地上那具尸首。
甲二的脸上到现在还停留着满满的惊愕,仿佛完全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包括最初他举着那柄大刀砍来时,脸上就是这个表情了。
肖灵沉默着向着四周望了一圈。
红衣盟诸人看向他的视线充满了惊骇、恐惧,以及仇恨。
至于其余人,自然不会也有仇恨,但目光中也都难掩恐惧。
因为眼前的这一幕,众人终于意识到了一个早就该意识到的事实——杀人,并不需要内力。
已经有不少人在情不自禁地摸着自己的脖子想:假使这个少年站在自己面前,袖子里藏着一柄刀,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自己能挡得下他一招吗?
答案是令人绝望的。
肖灵的身法速度,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将会是这群人的噩梦。
“抱歉。”肖灵最后看向了许云,“我又杀人了。”
“你这是在自保!”许云道。
自保……吗?
肖灵知道,如果仅仅只是为了自保,一切在他握住那柄刀锋之后便能结束。
但他杀了对方——实际上,早在他出手前的一刹那,他已经计算好了最终的结果,他在出手时便已经决定了要置对方于死地。
若是让肖灵再选一遍,他不会再选择杀死对方。
但在那个千钧一发的时刻,他考虑不了那么多,只能忠诚地依照身体的第一反应行事。
也就是说,自己的第一反应就是杀人吗?
肖灵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许云将肖灵浑身上下摸了个遍,确定他真的毫发无伤,松了口气,而后冷眼看向红衣盟诸人,“你们打算如何解释?”
红衣盟诸人听到这话,只觉得愤怒极了:现在死了大师兄的是他们,竟然还要他们解释?尤其是那个少年乙四,若不是身后有人拉着,恨不得冲上来拼命。
“这是场意外。”甲五哑着嗓子道,“我们早就说过刀剑无眼,是许掌门你执意……”
“是你们说你们的大师兄不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招式!”许云愤怒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反问道,“结果呢?”
甲五沉默。
其实这个中年人也不是个只知道讲和的人,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次的事,红衣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毕竟在座这么多人全是中原武林人士,而他们都看得清楚:甲二之所以会被杀,是因为他先险些杀了无关之人。本就不占理,最后还被反杀,简直是个笑话。若是一个没处理好,红衣盟便别想再在中原里多走一步。
半晌之后,甲五叹了口气,道,“这次是我们不对,因为我们的一时大意,险些酿成了大祸。希望许掌门能看到大师兄已经以命偿错,而你们也并没有受到实际上的损伤的份上,原谅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