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听到门外铁锁轻碰门板的声音,雪梨发抖到上下牙互打个不停,一边往后缩一边又按捺不住死盯着那边,直到房门打开。
三个宦官两个宫女走了进来,为首的宦官看服色级别不低。
扫她一眼,那宦官在火盆那边不远处的木椅上落座了,另外两个宦官两个宫女分列两边,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上去气势特别足。
雪梨犹在墙角缩着默默哭,那大宦官睇着她,一脸蔑然,而后拈着音慢慢道:“丫头,是你自己说,还是我们慢慢问呐?”
不阴不阳的声音落在雪梨耳朵里,就跟炸雷似的。
“大人……”雪梨心下跟自己强调着“再不说话就没命了”,才可算顶住恐惧说出话来,“奴婢没做不该做的事,那簪子是、是、是……”
她“是”不出来了。若她能把那小院的事“是”出来,也就不至于被带来宫正司这么阴森恐怖的地方了。
宫女也是人,好多家里还做个小官,和官员有个结交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像送个簪子什么的,就算被问了话,这便说了是谁,那边去一问,对上了也就得了,顶多因为“为什么不主动报上来记档”挨两句训。
但不说就很有问题了。
谁知道你们这种交情是怎么回事啊?是“发于情,止于礼”还是借着送簪子真有点见不得人的事啊?前者不要紧,宫女大了也是要放出去嫁人的,女官们对她们提前为自己铺路的做法很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万一是后者呢?改天让巡夜的逮了,算谁的?
再说得更可怕点,万一这送礼不是因为私交好,而是暗中要她办什么事呢?下毒什么的?
那宦官淡睃着她,好像在看一只待宰的小兔子。见她不说也没什么恼色,只一挥手:“把她绑上去。”
雪梨木了一瞬,“哇”地一声哭崩了。
于是大哭着被绑到了长凳上,绑得笔直笔直的,她哭得泪眼迷蒙都觉得自己像条带鱼。
那宦官就随她哭,嗓子尖尖细细的,又开了口:“打。”
第一板子立刻就落了下来,本就哭蒙了的雪梨就觉得身上一沉,倒没觉得多疼。
第二板子落下来的时候,就疼得实实在在了。
她一声叫,闭眼咬牙等着第三下。却是在她喊出下一声之前,一个声音先响起来:“停。”
宫正司的五人齐回过头。雪梨偷偷把眼睛睁了条缝瞅了瞅,才敢完全睁开。
卫忱是挑了十几个亲信同来的,阵势看着唬人。他踏入房中目光一扫雪梨,转而朝为首的宦官举了腰牌:“在下御令卫指挥同知,卫忱。”
说着“在下”,这语气可分毫没客气。那宦官听得出来,这是故意压人的。
但御令卫要压人,他们就只能心甘情愿地服软。
那宦官点头哈腰:“久闻卫大人大名……”
“别废话。”卫忱随手将腰牌收了,无甚神色,公事公办的口吻,“把人放了,空穴来风的罪名给我忘了。”
那宦官就傻了:“大、大人,这可是……秽乱……”
他那句“秽乱后宫”还没说出来,就被卫忱拎着领子按在墙上,卫忱凶神恶煞:“这是我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