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折腾了七八天,却始终不见凌疏有回应。让大夫来瞧了几遭,只是说受的刺激太大,导致精神恍惚,须得慢慢哄劝着,时日一久,自然会好。
因此这一日起,天天晚上杨晔哄着凌疏说话,虽然最终仍旧等不来他的回应,杨晔却免不了还要跟他亲热一番。就好比小娃儿初得住一个好玩物,片刻都不舍得放手。
这般荒唐岁月,浑不知今夕为何年。终于这一日,杨熙派了白庭璧来通知他,这边各项事宜已经了结,明日启程回去,岁尾前夕必须赶回洛阳。
杨烈和王妃已经在金陵等着,打算一并回去。因有君文喆给杨熙送来几条大船,请他移驾到金陵去。因此杨熙便拟坐船逆水而上,去金陵见一见君文喆,接着杨烈夫妻二人,尔后到得芜湖左近,再走合肥六安官道返回洛阳。
杨晔总归有些心虚,不敢和杨熙乘坐一条船了,虽然那边已经给他准备好了舱室。他自顾自地指挥着侍卫,把凌疏和自己的家当搬上了另一条船。他的一举一动自有人禀报到杨熙那里去,杨熙闻听,当场沉下脸来,却不置一词。北辰擎在一边低声相劝道:“殿下,你就……就算了吧。”
杨熙横他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杨晔手下的侍卫虽然是男子,无奈其中有几个却如那长舌妇人一般,八卦传得很快。杨晔这边也听闻了兄长的反应,未免忧心忡忡。
这一日,待得诸人安置妥当,几只大船在江中一字排开,两边是中型战船护航,船只启动,在长江中逆流而上。
不出三两日便到了金陵,杨熙带着杨晔等人去金陵见过了君文喆,尔后接住了吴王和吴王妃,船队接着前行,往芜湖而去。
杨晔一路上总是躲着杨熙,杨熙也不来找他,这一日快到芜湖地界,杨熙却派遣了魏临仙过来告知他,最多两日便到芜湖了,一旦到得芜湖,就得弃船换马而行,让杨晔做好准备,别忘了自己交代的事情。
杨晔只做听不懂,将魏临仙打发回去。他自行进了船舱中,打发凌疏把药给吃了,他却又不肯好好吃,只是背对着杨晔装睡。杨晔耐着性子哄劝半天,才勉强让他吃了下去。看着他昏昏睡去,方独自行到船头,扶上船舷。
岸上寒树如烟起,千年流水似琴音,他望着那江天一色无纤尘,不由得一声长叹。正烦恼的当口儿,却见前面那船尾上人影一闪,是任鹳也在看风景。
杨晔心中一动,回身吩咐随行而来的钟离针道:“去把任先生请过来,说我这里有好酒请他喝。”
第93章
两船之间搭了长板,任鹳施施然地过来了,笑问道:“侯爷有何吩咐?”
如今的杨晔,自然又比不得从前戎马倥偬之时了,玉带貂裘,锦衣华服,更兼他本就生得形容秀美,俨然成了一个偏偏浊世佳公子,衬得那任鹳更加落拓不堪。
杨晔趋前两步,恭恭敬敬地把任鹳请进了一间船舱中,果然那里备下一桌盛宴,红泥小火炉上现温着美酒,白庭璧在一边加炭火,年未慌忙摆好了杯碟碗筷,见着任鹳到来,一个个十分地巴结。
任鹳啧啧笑道:“侯爷这日理万机,忙里偷闲地来招呼老夫,老夫何德何能,让侯爷这般上心?这这这……这不会是鸿门宴吧?”
杨晔笑道:“先生说哪里话,不过是喝酒闲聊而已,来来来,请坐。”
杨晔对凌疏看顾极严,并不许别人近他所居的船舱,除了常跟随自己的年未和钟离针以及和魏临仙有过节的白庭壁还留在这里,余下的都被他撵去那边伺候杨熙了,外面甲板上不过是一般侍卫。这两人分宾主坐下,杨晔便把他三个也叫来相陪。待得酒过三巡,任鹳赞道:“好酒,好酒。”杨晔道:“这是前几日兄长给的。他和云起都不喜饮酒,得住好酒便都给我了。我这里还有一坛,待会儿一并送给先生。”
任鹳道:“是吗?赵王殿下相待侯爷这一番心,天日可鉴。”他察言观色,见杨晔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想来他必然有求于自己。又想起这几日的流言纷纷,心中便有了几分了然,伸手轻叩桌面,笑问道:“侯爷有话不妨直言,老夫这酒想来不能白喝。”
杨晔笑道:“那么晚辈这就直言不讳了。先生在长安的时候,给晚辈们讲过有关命格一说。我这里想问问,那天煞孤星的命格,他可有什么破解的法子没有?”
任鹳料到他便是要问这个,当下笑吟吟地捋了捋那几根稀疏的胡须,道:“这个么……侯爷问这做什么?侯爷天不怕地不怕的,难道还信这个?”
杨晔道:“我自然是不信的,我也从来不怕。可是我哥哥担心我的性命,一直为此事耿耿于怀,我总得去去他的心病才好。先生别卖关子,快些说吧。”
看如今这架势,他来日里必定身份尊贵,任鹳自不肯拂逆他的心意,便道:“办法也有,只是太过艰难。要破解天煞孤星命格,除非有金丝红竹玉随身佩戴,便可使一生无忧,与相亲相爱之人白头偕老。可是这金丝红竹玉产自东海尽头的东瀛国,老夫也只是在一本野史闲话上看到有记载,却从来没有见过实物。想来东瀛和这里路途遥远,又隔着茫茫大海,传不到中原来。”
杨晔闻言一阵激动,端着酒杯的手一抖,白庭璧忙扶住他,提醒道:“侯爷,酒很贵,不可洒了。”
杨晔道:“去去去!”又转向任鹳:“既然野史上记载过,必定我们中原就有,否则这写书的人如何知道?只是不知道收在那个犄角旮旯里,我想法子去打听,去找。只是我这般卖力,却不知人家领情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