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辰,你不要逼我!」易君然觉得江亦辰就是在逼他,逼他用他不想用的手段把他锁起来,「你为什么总是要惹我生气!?我答应过会对你好,可是你却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
「对我好?易君然,我就像是你养的一条狗!」江亦辰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高兴了来逗我一下,不高兴了随你打骂……我们当初说好互不相干!可是你现在是在干预属于我的人生!」
「我没有!我没有想掌控你的人生……」
易君然从来没有想过掌控江亦辰的人生,本来只是买卖关系而已,不知从何时起他变得越来越在乎,甚至不明白这份在乎到底代表什么。
「你没有?!你做得每一件事征求我的意见了吗?我忍气吞声,并不代表你可以随意侮辱我!我没你想得那么贱!」
「刚才的话,我只是生气……」易君然自知理亏,语气也柔和了下来,既然硬得不行,就来软的,「我可以道歉,江亦辰,我可以跟你道歉。」
「我不要你的狗屁道歉,放我走!」
「不行!」易君然一口拒绝,「只有这个不行!」
「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谈的了。易君然,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江亦辰气愤之余,口不择言起来。
「江亦辰!」
江亦辰的这句话就像是触动了易君然某根神经,一声雷霆怒吼震得江亦辰愣在原地,原以为易君然一定会勃然大怒,却不料这个男人突然伸手死死搂住他,然后全身轻微地颤抖,紧接着从颈项里传来潮湿的感觉。
江亦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易君然哭了?
「易君然……」
「你哭了?」
易君然只是搂着江亦辰,没有抬头,但颈项里传来的湿濡却是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这个向来目空一起的男人在哭。而且哭得还很惨。江亦辰来不及悲伤,一颗心颤抖得混乱了节奏,他是不是可以相信有些东西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江亦辰……」
好半天,耳边才传来易君然含含糊糊的声音,却自始至终没有抬起头。
「你给我时间。你再给我一点点时间……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不能放你走。你不要用死威胁我,不要用这种方式。就算是死刑犯,你也应该给他申诉画押的机会。」
「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我控制不住。只要想到别的男人对你——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跟楚沐泽的感情太过顺利,欢声笑语的祝福,情投意合的一见钟情,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这种莫名的心慌的情绪从来没有过。第一次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受自己的掌控,朝着另一个方向背道而驰。
「易君然,你是不是很讨厌钟清云?」
易君然顿了一下,江亦辰感觉到他轻轻点头。
「钟清云亲我的时候你什么感受?」
易君然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很生气,想要狠狠地揍他。」
「是不是不想让我离开你?」
「嗯。」
「易君然,你知不知道这叫什么?」
「不知道。」
因为跟楚沐泽的感情太顺利,如果不是中途出现了柯卓,易君然差点以为他就要跟楚沐泽白头到老了。就算没有海誓山盟,他也不曾怀疑有人可以撼动楚沐泽在他心里的地位。可是江亦辰出现了,他开始举棋不定,那种慌乱无措、不可掌控的感觉,如排山倒海般破空而来,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他想留住江亦辰,却没有找到足够的理由。明明就是如鲠在喉的话,在面对江亦辰的那一秒却只能化为抱歉。
易君然说不知道,江亦辰却在笑,不知是笑易君然无知,还是笑自己愚蠢。明明当初为了楚沐泽可以不顾一切地出柜,为什么面对他时答案却是不知道。江亦辰觉得自己很傻,但又像易君然说得,他很贱。每次被这个男人伤害以后,只要他再付出一点点的温柔,他就又会重新在心底燃起希望之火。
先爱上的人,总是输得一败涂地。江亦辰知道,还没开始,他就已经是一无所有了。他终于可以和深爱多年人的人同床共枕,甚至肌肤相亲,可他们的两颗心却是远隔重山。这到底是算得到了还是失去呢?
江亦辰深吸一口气。他告诉自己。易君然,这是最后一次,我把仅剩的尊严全部压在你身上,我不能再被你剥夺了所有的尊严之后还毫无廉耻地呆在你身边,我不能一次又一次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你先起来。」想通以后的江亦辰觉得如释重负,没关系了,已经是最后一次了。
易君然这才抬起头,江亦辰看着那张湿濡的俊脸,然后伸手摸了摸潮湿的脸颊。至少这个男人为他流泪了,他应该还可以再相信一次的吧。只要这一次就好,让他再贪心一次。
「想让我留下来可以,我们重新拟定交易条件。」
「好。」易君然想也没有多想地直接点头。
「第一,你不能干涉我的生活。」
「第二,我不想让你碰的时候,你绝对不能碰我。」
「第三,你不能碰我以外的人。」
「如果你能办到这三点,别的我都可以听你的,但你不能命令我,不能对我大呼小叫。易君然,你能做到吗?」
易君然沉思了一会儿,慎重地点点头道,「我答应你。」
易君然现在虽然是信誓旦旦地点头,但至于他到底能不能信守承诺,要看以后了。江亦辰从小到大都是个不贪心、很认命的人,就算先前对易君然不冷不热,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他也从来不否认他对这个人的渴望。
江亦辰对易君然的感情,没有人明白。钟清云不明白,楚沐泽不明白,连易君然都不明白,可是江亦辰却是心如明镜。有朝一日他总会把这份爱意告诉易君然的,但不是现在。
易君然哭得有些难看,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干涸的泪水黏在脸颊上。江亦辰一言不发地走下床,却被易君然一把拉住,「你去哪里?」
「洗手间,拿毛巾给你擦脸。」江亦辰指了指易君然脸上的泪痕道,「不觉得难受吗。」
易君然局促地放开手,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跟江亦辰之间这种短暂的分离都无法忍受了。由买卖开始的关系,按常理,也应该由买卖结束。这个时候他本该给江亦辰一笔钱然后让他滚蛋,但是他做不到,他变得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在乎这个人。
毛巾是温的,江亦辰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但是动作却很温柔。相处了那么久,易君然也逐渐开始了解江亦辰是个什么样的人。比如说,嘴硬心软,生气的时候不能硬碰硬,适时地服软也会让眼前这个人妥协,会做一手好菜,上床的时候不会故作矫情。
「嘶——」毛巾摩擦过嘴角时,易君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虽然江亦辰打人的力气不大,并不代表易君然毫发无伤。嘴角印着淡淡的血迹,有点红肿的迹象。
不知道江亦辰是不是故意的,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故意用毛巾去摩擦伤口,易君然也不敢吭声。直到磨出的鲜血染红了纯白的毛巾,江亦辰才停下手,粗声粗气地说,「干嘛不吭声?」
「也不是很疼。」对付嘴硬心软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弄伤自己,让对方心疼。易君然天生拥有敏锐的洞察力,虽然说不清楚自己对江亦辰是什么模糊不清的感觉,但是他能肯定的是,江亦辰一定是在乎他的,否则这个人不会一次又一次妥协。
看着易君然有些丧家犬的样子,江亦辰也不再为难他,放软了声音道,「过来点,我帮你看看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