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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待圆时_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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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屋子她也是住到头了,等宫里的姑姑一来,石桂就要调到她屋里头去,就跟冯嬷嬷那儿两个小丫头似的,跟嬷嬷住一个屋,侍候灯火茶水,九月再想干什么,只怕就得打蕊香的主意去,让这两个糊涂的,各自吃吃亏。

她心里堵着一口气,甩门出去了,听见身后九月在哭,蕊香还不住劝她,这一回倒把石桂认成是好人:“她虽独些,到底是为了你好呢。”

若是叶文心也是这么个糊涂的,石桂这差事也不用当了,她对着一丛老竹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得亏着叶文心叶氏春燕几个心里明白。

这事儿却没这么过去,石桂回了一趟郑家,就见着小院子里堆着柜子,郑婆子见着她就笑得见牙不见眼,招手道:“你看看,我把那空出来西屋给理了给,给你和葡萄一人打一张床,往后回来了,也好有个住的地方。”

郑婆子这个小院却只得一间正房,外面是厅,里间屋,女儿没出嫁的时候,她跟女儿一道住,女儿出嫁了,这屋子就是她一个人的。

郑婆子是个会闹腾的,原来也算得脸,寡妇人家哭诉几回,说跟人一个院里不方便,也确是不方便,这才单独给了她一间小院子。

如今说要给石桂葡萄打床睡,石桂立时便笑,她此时知道金陵冬天有多难过了,笑道:“干娘也真是的,还费劲买那木料子做甚,不如盘一张炕,我跟姐姐睡一处就成了。”

郑婆子等的就是她这一句,床能带得走,炕可带不走,她搂了石桂:“知道你是个省事的,可这床打好了能给你带走。”

石桂推了又推,郑婆子这才顺坡下:“给你攒着,到时候打一张好床。”石桂回来一趟,带了些肉菜团子回去,又给了郑婆子半吊钱。

叶文心走的时候说是住上两夜再回来,哪知只住了一放,石桂回去时,院子里头灯火通明,蕊香提了铜壶送水进去,石桂往里一张望:“怎么早回来了?”

蕊香摇摇头:“哪个知道,姑娘才刚还问起你来了,你去回话罢。”

石桂却没能跟叶文心说上话,她才掀了帘子进屋,琼瑛就沉着一张脸,面上结了霜,蹙了眉头看着她:“你怎么看的屋子?”

看屋子的活计却不是交给石桂的,琼瑛也不问情由,举着个线香筒,递到石桂眼前:“这上头的盖子哪儿去了?”

线香筒是青绿翡翠雕的,顶上的盖子是象牙的,装的线香一向不曾动用,叶文心熏屋子也用得是香花鲜果,还是因着屋里两日没呆人,这才先点起来熏一熏,哪知道顶上的盖儿找不见了:“院里头只有你们,少了东西,你怎么交待?”

第112章 拿赃

石桂差点儿叫她气笑了,这话问得没来由不说,连道理都站不住,屋子是谁看的就问谁,怎么也问不到石桂头上来,琼瑛纵是厌她,开口之前就不先想想冯嬷嬷?

琼瑛看她挑了眉头,满面异色,口角含笑,一时醒悟过来是自家失口,走的时候说是放了她的假,并没把看屋子的差事交到她手上,这会儿丢了东西,确也是问不着她的。

石桂这回没给她好脸,冷笑一声,绕过她去,一路走一路说:“屋里少了什么且得去问看屋子的,倒来问我,求子拜了老寿星,也不对门路啊。”

琼瑛叫她反呛这一声,脸上很有些不好看,可丢了这么个东西,总归是件大事,象雕的一品青莲线香盖儿,拿出去也得值些银子,屋里头遭了贼,总是她的失职。

石桂越过她去,进了屋里干脆摊开来说:“可有人瞧见那线香筒上的盖儿了,琼瑛姐姐正满屋子的找呢。”

一面说一面把各人都扫一眼,这东西是甚时候丢的都不知道,不过是今天才发现没了,平日放在柜子里头,又没人去拿,怎么会知道不见了。

叶文心身上大衣裳还没去,懒洋洋的靠着软枕,等着丫头点香熏屋子,再把地龙烧起来,她正躺着,看见石桂还想同她说话,听见这一句,也知道琼瑛嘴里没好话,问道:“丢了什么,就满屋子的问?”

琼瑛本就不想放过这事儿,进来先睇一眼石桂,心里压着火,跟着皱了眉头:“线香筒上的象牙盖儿找不见了,自来了就一向没点过香,也不知叫谁摸了去。”

石桂冷眼看着不说话,替叶文心解了斗蓬,把手炉子塞到她手里,又往外头去倒了热茶来,提着壶才要进门,就见九月之桃几个缩在外头,不敢进屋里去。

石桂见着九月,想到那半盒珠子,可看她那瑟缩的模样,哪里有胆子办下这事来,不想不响的没了不说,提了壶进去,开了个泥金罐,从里头取出紫姜来,给叶文心含上一片,袪袪寒气。

叶文心嚼了紫姜,送茶咽下,喉咙口辣辣的,手指脚尖倒有些热气,全没把这当一回子事:“既不见了,找一找也就是了,屋里头的东西是谁归置的,又是谁查点的,总归有数。”

归置查点都是琼瑛,少了东西,原就该是她先觉察,竟浑浑然不知,玉絮忙手忙脚的把香点起来,捧了个碧玺石的南瓜香炉来,点上梅花香饼,甩了火折子:“咱们屋里又没甚人来往,这样还能丢东西,莫不是姐姐收在哪儿,时候长了忘了罢。”

琼瑛怎么肯认是自家丢的:“好好的收着呢,我走的时候还看过了,柜门寻常都不开,这又不是细针碎布,落在哪儿也能听见响,咱们才走了两天一夜,就能丢这样的东西,房里莫不是遭了贼了。”

她说着又看了眼石桂:“咱们原来可从没有过这事儿。”

玉絮眼看着叶文心皱了眉头,这手不伸也得伸了:“原来看着东西的是瑞叶姐姐,她从来有章程,哪似咱们没头苍蝇似的,一时找不见了也是有的。”

叶文心的眉心这才松开,石桂是叶氏院里出来的,琼瑛便是指谪也不能指到她身上去,琼瑛越发急起来,事儿都出来,拖得一夜东西再找不回来,早知道便不该冒冒然嚷出来。

“我再瞧瞧旁的还丢了什么,你们也回各屋去看看,若是丢了东西赶紧报上来,关了院门,咱们好好查一查。”琼瑛原就想办一件事立威,这事儿正好撞上来,岂有放过的道理,把人都点一回,让人回去开箱。

叶文心气急,叫热气一激咳嗽起来,石桂送茶到她嘴边,玉絮给她拍了背:“丢了东西是小,扰着姑娘方是大,姑娘本就累了,纵是要查找,也等明日罢。”

“等明儿再找,还能找着什么?这东西必是这两日没的,这会儿不定还在院里,此时不找,还得等人销了赃再来查不成?”

琼瑛说得这话,玉絮也只冷笑:“好好好,咱们都成了贼,只有你一个是赤胆忠心,那就查罢,若是查不出来什么,你又预备怎么办?”

叶文心咳得会子,这两个丫头当面争吵,她反而冷静下来,原是不当一回事,可琼瑛这样急切,丢了东西也是她失职,拿着这桩错事制住她,让她把东西都交出来。

“你们这么争,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请了冯嬷嬷来,也叫她看看,我这屋里都是甚个乌烟障目的事!”叶文心一面说一面拿眼色去看石桂,石桂眼睛清明,半点不怕,她所忧的本来就是一个石桂,干脆道:“玉絮去请了冯嬷嬷来,这总成了罢。”

石桂也反身回屋,走到门边,人人面上都有些惶然,九月瞪了一双大眼,缩在之桃身后,两个拉了手挨在一处,听见里头说话,相互拉扯着回屋去,反是蕊香,立在屋门外,脚尖搓着地,见着石桂,张口想对她说些甚,却只动动嘴唇,没能出声。

护着九月的是她,等出了事先疑心九月的还是她,说她是个糊涂人,倒没说错,石桂瞧她一眼,也不等她开口,快步回屋,坐着点起东西来。

打赏的东西,一件件都有来处,发下来的布料衣裳首饰,石桂还是成套的,有的都不曾上过身,铺了满床。

她把自个儿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也不见九月动弹,一回身,看她正在发抖,手指头咬在齿间,指尖已经发青发白了,整个人瑟缩似风中落叶,觉察出石桂看向她,她的眼泪立时淌了下来,扑簌簌滚到襟前,珠儿似的掉了线。

石桂才往前一步,九月就整个人扑了过来,一把拉了她的手:“我是一时迷了眼,要是叫赶了出去,我也没活路了。”

石桂反手就想抽出来,哪知道九月看着人怯弱,却很有力气,两只手紧紧攥着就是不放,石桂吃痛,底头一看,手腕子上一片已经红了:“你这是作甚,自个儿当了贼,还得埋怨旁人不成!”

九月怎么也不肯放,扒了石桂一通哭,哭还不敢高声,抽抽噎噎上气不接下气,好似一口气缓不上来就要厥过去似的。

“我真是一时迷了眼,想还回去,又怕人瞧见,不是真的想要,我没拿回家去。”九月惊恐着睁大一双眼,整个人挂在石桂身上,好似石桂手里提了刀,下一刻就能落到她颈项上。

这样的人,简直有理说不清,石桂推她一把,那象牙盖儿雕得精美,顶上还有一块粉碧玺,这东西拿出去怎么也得值个十来两银子,琼瑛说几两,还是粗算了。

九月却摇起头来:“不是,不是那个线香盖儿,我拿了个姑娘的顶针。”说着摊开手心,露出里头一个做针线活计带的银顶针,比戒指略大些,做的银炸珠,若不是叶文心用的,也没匠人费这功夫在这样的小东西上。

石桂看她手里拿着个顶针,这样的东西叶文心总有七八个,上头都有嵌贝的有嵌米珠的,米珠就跟米粒大,难为这样小的都嵌起来,工费比料子还更值钱些。

“便是你没拿盖儿,难道就不是偷了东西,被人抓着了也一样是打板子赶出去,你是宋家的丫头,在表姑娘院里,丢的是宋家的脸,你还敢伸这手……”石桂也不知她到底是胆儿大还是胆小了。

九月哪里不明白这道理,真要赶出去,她娘也不让她活了,拉了石桂的手:“我求求你,你拿着,就说做针线的时候随时取了一个使,你拿了,姑娘必然会保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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