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晔之前的原配只是一个村姑,又怎么可能会是清平散人?只要将这事说出去,自然可以让戴家的人说不出话来,只是那样的话,以后五桃居士和清平散人的文章,可能就不像之前那样受人喜欢了。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事情,你又有什么错?”柳夫人笑道,将柳平扶了起来:“我年纪不小,现在也不写文章了,根本不会在乎这些,只要你们过得好就好了。”她迟早会把自己是五桃居士的事情说出来,现在也不过稍稍早了点而已。
“多谢祖母。”柳平磕了一个头。
“你单把这事说出去,恐怕并不保险,我等下就带你娘进宫一趟,去看看太后。”柳夫人又道。
当今太后就是先帝的皇后,她一生无子,之前虽然将四皇子养在了身边,但也没怎么帮四皇子争皇位,一直安安分分的,对当今圣上也算不错,所以今上登基之后,她太后的位置做的很稳当,不争不抢一点也不招人厌烦。
“谢祖母。”柳平道。
“都是一家人。”柳夫人笑了笑,很快就带着施晴进了宫。
清平散人的故事很多人都喜欢,当今太后就曾经说过自己喜欢清平散人的文章,柳夫人去见了太后之后,就笑着说自己是来“请罪”的,早就知道清平散人的身份,却没告诉太后。
然后,柳夫人就和施晴一起陪了太后好一会儿,还让施晴当场给太后写了一幅字。
这么一来,知道施晴就是清平散人的人就更多了。
柳平和施晴正在想办法努力应对这件事的时候,温倩玉也已经知道了戴晨安的事情,然后快被戴晨安气坏了:“他……他……”
温倩玉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恨不得砍死了戴晨安才好——这个蠢货怎么能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
他们是一家人啊,戴晔或者她倒霉了,戴晨安难道还能讨到好不成?
“这个混账东西!”温倩玉现在后悔死了当初没有早点把施晴母子三个弄死。
“安儿被关进牢里了?这是怎么回事?”就在这时,戴父戴母都赶来了。
戴父戴母和当年进京的时候相比胖了很多,进来之后,戴母就怒视着温倩玉:“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不然安儿怎么就被关起来了?”
戴母最先开始对温倩玉是排斥的,不过后来戴晔一直说温倩玉的好话,再加上她过的好日子都是温倩玉带来的,对温倩玉也就温和了起来,然而一个是大家小姐,一个是乡下老太太,两个人之间到底有些格格不入。
之前两人的相处方式,就是戴母完全不去管温倩玉的事情,温倩玉呢?她在表面上做到对戴母的关心,其他的就一概不管。
一直以来,戴母虽然嘴里不说什么,但其实心里并不喜欢这个高高在上,自己说都不能说一句的儿媳妇,在戴晔要去交州上任,温倩玉竟然不愿意跟去之后,对温倩玉的意见更是越来越大。
可惜她虽然有意见,但却并不敢在温倩玉面前说什么,即便温倩玉给自己最疼爱的孙子说了个母夜叉也只能一直忍着,直到温家倒台。
自从温家出事,戴父戴母就和戴晨安一样,有种自己头上一直压着的大山终于被搬开了的感觉,对温倩玉也一点不怕了。
戴母前几天还跟自家老头子念叨着,以后要让温倩玉来伺候自己吃饭,让自己过一把官家老太太的瘾头,结果……她的宝贝孙子进了监狱!
律例这种东西,戴老太太也是不懂的,她只随便听人说了几句,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觉得肯定是温倩玉不好,把自己那个打算在温家倒台后闹腾一下的孙子弄进监狱了!
温倩玉被人质问,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我做了什么,应该问问你们的那个孙子做了什么,戴家就要倒霉了!”
“安儿做了什么?”
“他去衙门告他父亲贬妻为妾。”温倩玉冷笑道:“他连律例都不懂吗?竟然干这种傻事!”
“律例是什么东西?你让人教了安儿他还不懂做错了?”戴母不解地问道。
温倩玉本来满腔怒火,现在听到戴母的话,却仿佛被人用一桶冷水当头浇下,顿时从头凉到脚。
她从没让人教过戴晨安什么,甚至刻意让戴晨安身边的人把他往歪路上引,戴晨安最后也不过就是认得了几个字而已,着实没学过多少东西,律例当然也没学。
别家的孩子,从小就要教导一些怎么对家族做贡献之类的事情,她想着戴晨安反正没用,也什么都不曾教过。
戴晨安若是知道“子告父”会受到的刑罚,是肯定不会去做这件事的,但是戴晨安不知道,因为没人跟他说!
温倩玉咬着牙,后悔的无以复加,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怎么着也不会任由戴晨安整日里四处晃荡,不学无术。
但温倩玉再怎么后悔都没有用了。
衙门先把戴晨安收监了,然后就派了人南下去找戴晔,要审讯戴晔,到了这时候,她一个妇道人家根本插不上手。
别人都在骂戴晨安太愚蠢,戴晨安现在也后悔的无以复加——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把温倩玉斗倒,竟然就倒了大霉了。
戴晨安从小到大虽说不曾一直养尊处优,但也从来没饿过肚子,现在坐在牢里,却觉得自己的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之前狱卒来分吃的,竟然只给了他一个黑乎乎的馒头外加一碗只有几丝老叶子的白菜汤。
东西少也就罢了,这两样食物看着还非常脏……戴晨安哪里吃的下去?最后一口都没碰,给了旁边牢房关着的那人。
然后,他就开始饿肚子了,饿的浑身难受。
自己的父亲是二品大员,自己在监狱里怎么连点优待都没有?戴晨安忍不住嚷嚷开了,结果就因为他嚷嚷的太厉害,第二天竟然就连菜汤都没了,只给了他一个黑馒头……
“你喊的真响,嗓子真有劲,恐怕一点不渴,汤就给别人了。”狱卒嘻嘻哈哈地说笑,多给了后面打菜的那个囚犯一勺汤。
那个囚犯顿时喜笑颜开。
“我爹是戴晔,他是二品大员,你们快放了我!”戴晨安喊道。
“你爹以前确实是二品大员,不过现在你不是状告你爹了吗?以后他说不定就要来跟你作伴了。”那个狱卒笑道。
戴晨安愣愣地看着狱卒,突然叫道:“柳平,去年的新科状元柳平是我哥,他是我哥!”
之前戴晨安听说子告父的惩罚之后就被吓坏了,也没敢再攀扯别的,不过现在在监狱里实在受不了了,他却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人来救自己。
他爹靠不上了,他还有哥哥啊!柳平是皇帝的心腹,肯定能来救自己的吧?
戴晨安这话狱卒压根不信,根本不当回事,分完吃的就走了,任由戴晨安在后面大喊大叫。
“喂,过来,我有话跟你说。”戴晨安隔壁牢房的一个人喊道。
“什么事?”戴晨安走了过去,然后就从隔壁伸过来一只手,抢了他手里的馒头,然后那些人分着吃了,还取笑戴晨安:“你个傻子!”
戴晨安已经饿得很了,那个馒头想要吃的,现在被抢自然不高兴,但看看旁边牢房那些浑身脏污,披头散发的人,却连靠近都不想。
等柳平知道自己在这里,肯定会来救自己出去的,饿……就先饿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