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受伤的人,却是你。
霜的目光有些暗淡,失神的伸手,抚上了我的胸口,“我记得,那伤口就在这里,摇说,再偏一点,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的命,便只是这里,也万般凶险……渊儿,你知道么,摇给你取完了箭,你睡过去的那时候,我有多害怕?被上官西陵下这家伙令活埋的时候,都不及那时的半分,我不敢眨眼,不敢放松身子喘气,生怕……一个眨眼的工夫,再睁开,你已经……那时,我便发了誓,绝不让你在我的目光能及的地方再遇上半点儿危险,绝不……唔……”
你看,我现在,依然好好儿的在你面前,能蹦,能跳,能跟你撒娇胡闹,能陪你说话闲聊!
我用吻堵回了霜的背上,轻抚着他的脸,认真的给他劝慰,“古书里有云,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你愿意自现在开始,保护我,照顾我,再不让我受半点儿危险和委屈么?”
我愿意。
愿意。
愿意。
愿意。
一声问出,换来的,是几不分前后的四个相近回答,其中,有一声,是来自马车之外,我知道,那,是长白。
成交!唔,现在,换个话题,咱们说说,花灯会上,都有什么好吃好玩儿的罢?
我们这是要出去玩儿的,不是去上坟,他们这些家伙,一个个都苦着脸,可让如何有玩儿的兴致?不行,我得先把这气氛改一改才行!
这你得问长白,我们又不曾过过这罗羽的花灯节。
西陵揉了揉已经渐渐消下去红的额头,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面具来,戴在了自己的脸上,那花纹,跟我有些类似,只是,又略有不同,见我好奇,不及我问,便主动给我解释了一句,“这是饕餮,跟貔貅一样,是上古神兽,恩,比貔貅还要馋,听说,总也吃不饱的,你不曾下过厨房,自然不曾见过,这神兽的雕像,大都是在烹食美味的锅鼎上的。”
恩,这倒是有趣儿。
我凑近了西陵的脸,认真的端详了一下被他戴在了脸上的面具,“喜欢吃的上古神兽,我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毒
马车从西二门出了皇宫后,便换上了霜让易乐庄的掌柜派来的车夫,前行了两个街口之后,又跟上来了一辆青布的小马车,跟我们所乘坐的这辆马车一样,没有任何能显示出车主人身份的标记,唔,待一会儿,马车在灯街的头儿上停下,我们下了马车来,任凭什么人,也不会无聊的猜测我们的身份,至不过,当我们是某个小商户家的少爷公子,赶了这么一个日子出来,游玩一番的罢了。
有了新的车夫,长白便进了马车里面来,在门口的位置,寻了个软垫坐了下来,给我讲起了罗羽的花灯会上会有的热闹。
我们今天要去的花灯会,不仅会有凌国那般的猜灯谜,各种零嘴儿美食,杂耍玩意儿,还会有唯有罗羽的帝都才有的“十擂”,唔,据长白说,这“十擂”上,会汇聚罗羽各地的各种人才,自愿展示才艺,共计十项,分别是琴,棋,书,画,舞,诗词,武技,厨艺,驯兽,斗蛊,每一样的才艺,都会由公众选出一名最厉害的人来当擂主,这名擂主,会得到一万两银票的赏金,而暗地里,也会有各大家族的人在旁关注,只要是有本事的人,未必就是得拔头筹的,都有可能被看中引荐,这样一来,一些没有士族身份的平民,也可以有希望作为某一个家族的幕僚,而入朝为官。
哦,敢情这花灯会,就是弄出来挑人平事儿的噱头啊!不过,倒是也给百姓了出头的盼头儿,有趣儿!
嘴上说着有趣,心里,却并没当真觉得这有什么意思,唔,比起这么做的背后好处,我倒是更敢兴趣,那当了擂主能得的一万两银票,一万两哎,要是码成了堆儿,得多大的一堆!啧啧,也不知道,当这个劳什子的擂主,有没有什么麻烦,会不会等花灯会结束了,还得履行什么义务之类的,恩,还有,这一万两银票,到底,是给一个人的,还是给十个人分的?
主子不妨去那“十擂”上玩玩儿,赢了就可以把银票拿走,输了也没人笑话,若不想被人招揽,只需上台的时候,不摘下面具即可。
相处的时间久了,长白也摸透了我的脾气,知道什么东西,是最能引得我敢兴趣的,“而且,时常还会有某些世家大族趁着这个时候出来炫宝,若能达到那炫宝之人的刁难,那被拿出来炫耀的宝贝,也是可以拿得走的,还有,得了任意一项的擂主的人,都可以得到一块儿由商盟签发的小牌子,拿了这个牌子,便可以在商盟下的任何一家店里免费吃东西,住宿,玩乐……”
停!你说,随便赢一样儿,都可以有这许多好处?!
不是我贪心,而是……恩,我本来就是财迷的嘛,不用出力,就有银子拿,还能到处免费的吃喝玩乐,不试,才是傻得呢!擂台的比试,可是十项那么多呢!我们这许多人,拿一项的擂主,总是不难的罢!到时候,我那银票和牌子,自然,都是归我的!就这么定了!
是啊,若是能得了十样的擂主,那便能拿到十万两银子,以前,我娘亲还在的时候,就曾戴了面具带我和洛儿一起来玩儿过,那时,她是拿了厨艺的擂主,得了一万两银子,结果,被我父王知道了,还大吃了一番飞醋来着……我记得,那时,她还跟我和洛儿说过,做吃的东西的时候,心里想着你深爱的人,便会做出绝顶的美味来……
长白说着说着便消了声儿,我知道,他是又想起早逝的康王妃来了,他娘亲的死,总像是一根扎在心上的刺,就算,现在他已经原谅了他的父王,却依然会,在碰触的时候,疼得泪眼模糊,“主子……”
今晚,你也去试试烹饪的擂主如何?站在你娘亲曾站过的地方,尝一尝她当时幸福的心情,我会在下面看着你,给你加油的!
我懂得心上扎了刺的感觉,很痛,不敢碰触,却是留得越久,不拔出来,越痛,就像……江若渺,他便是我心上的刺,我拔不掉他,想无视,却总被痛提醒,长白跟我不同,他的刺,是可以拔的,因为,康王妃已经死去多年,那刺,只是他自己扎上去的臆像,想通了,便会自己销声匿迹,“我想尝尝,你娘亲曾做给你父王的美味,你,会做么?”
娘亲每每烹饪,都是不依着菜谱的,并没有什么固定的配方,长白记得,那时,她是做了一味点心,名唤举案齐眉。
长白微微一愣,瞬时便明白了我的意思,勾唇一笑,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主子若想尝,长白……便上去试试……”
我半点儿犹豫也无的点了点头,心想着,就算不是为了有美食可尝,也要让长白上去试试,输赢不计!唔,好罢,连我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起了自己的想法,像我这种自私的吃货,这种时候,不该是优先考虑,长白会做出什么好吃的东西出来么?怎得,竟是先想着,这样做,会对长白有好处了呢?一定……是昨儿晚上没睡好的关系,啊,不,是刚刚,没睡好的关系!
马车在灯街的东边儿街口停下,天色只微微有些暗,还不曾彻底的黑下来,街两旁的摊子,也都在忙活着搭摊子,未曾售卖东西,很显然,是我们来的早了。
易乐庄的掌柜倒是个会打点事情的,派来的马夫是个熟手,麻利的摆好了踩着下车的脚凳后,就垂首站在了一旁,不再多言语半句,后边儿马车上下来的四个小厮,也都是个个强壮高大,一看,就是很有力气的样子,能拎很多东西,这点儿,让我很是满意。
咱们好像来早了。
我跳下马车,左右看了看两边儿,颇有些遗憾的扭头,看向了西陵,“在这儿等么?”
咱们先去盛情楼吃东西,我让人提早儿定了位子。
西陵勾出一笑,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之前,你不就很感兴趣哪儿的菜肴么?咱们去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
好!
吃的什么的,最美好了!之前,我听夜天音说,盛情楼的菜,名闻天下,便有些馋了,唔,果然是我家西陵最了解我,还不等我说出想吃来,他就都给我想到了!
灯市还不曾开,你趁着这个档儿,也把马先喂了罢,一会儿,就把车停在那边儿的那棵树底下,我们玩耍的中间,少不得让人回来送东西,有个显眼的地方,他们回来也好寻你。
霜跟车夫吩咐了一句,也自衣袖里取出了一个半脸的面具来,戴在了自己的脸上,那是一只鸟头形状的面具,厉目,尖嘴,有些凶,却并招人讨厌,反倒是跟他的气质极搭调,整个儿人看去,便似一个自轮回里走出来的魔王,霸道,美艳,摄人心魄。
这是什么鸟?我好似不曾在图谱上见过?
我伸手摸了摸霜脸上的面具,软软的,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摸上去很是舒服,跟我带的面具类似。
佛经里记载,凤凰生两子,一子孔雀,一子金色大鹏雕,孔雀好吃人,曾一口把佛祖吃进腹中,佛祖心慈,未伤害它,便在它的身上割了一个口子出生,并认它为母,这面具绘的,便是孔雀。
霜捉了我的手,放在掌心,与我十指交缠,引着我往灯街上的盛情楼走去,一边走,一边给我讲他所带的面具的意思,“孔雀,自古便被当成是一种凶兽,以恶制恶的道理,你应该也是听过的,就因为这孔雀是极恶的凶兽,所以,又被认为是能压制其他凶兽的利器,人们制作孔雀的面具带着,也是趋吉避凶,借着孔雀的臆像,来保佑平安的意思。”
西陵说过,凤凰是飞禽之首,为什么,生下来的孩子,却反倒是凶兽呢?不该是凶禽么?
不多会儿之前,在宫里的时候,西陵才依着麒麟是走兽,龙是它的爹爹,所以,龙也是走兽的逻辑给我解释了为什么龙不是飞禽,可,这会儿,霜又说,孔雀作为凤凰的孩子,却是凶兽,这……就让我不懂了,飞禽的孩子,不该是飞禽么?怎么,就成了凶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