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特别重口味的恐怕都不忍心往床上放吧?
稍稍定了下神,凤枝又拎着白术在北镇王府里到处走走看看,北镇王府真的是大,白术记得自己进门的时候还是中午十二点呢,等到那凤枝说一句“下人们能自由走动的地方就这么多”时,已经接近傍晚,白术瞧得两眼发直,心想难怪孟楼老惦记着他这哥哥,光住的地方的规格和礼制,怕都快赶得上正统的太子爷了。
凤枝:“剩下的只要是没说能去的那都是主子们的地盘,没有召唤可去不得,免得挨了王爷那些个美人的罚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美人?”
“府上没女主子,但是总要有点儿人气,当今最受宠的是烟云姑娘,接下来是翠华姑娘,翠华姑娘深居院内不喜惹事,然而烟云姑娘性格开朗常常在府中走动,妹妹若是看见了,仔细点儿做事,别被找了麻烦——”
白术听得脑仁子疼,一不小心就想起那时候刚入宫,万岁爷让她去蹲后宫的房顶时的情景,当时她就觉得一堆女人凑在一起真心可怕,没想到来到北镇王府还没喘过气来,就被科普这么老大一堆有的没的,这会儿没忍住抬起手挥了下感慨:“他还在自己王府开后宫啊?也不嫌烦……”
白术随口一问,问完感觉到好像周围气氛不对,回过头看凤枝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白术摸了摸下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话太不温柔太不姑娘,尴尬地笑了笑:“凤枝姐姐别介,奴婢是从小地方乡下来的,说话难免粗坯——”
白术这算是给凤枝打了个预防针。
因为接下来吃饭的时候,她再一次地给北镇王府上上下下的丫头们展示了什么叫“乡下人的粗坯”,当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地端着一小口饭在桌边坐下的时候,坐在角落里的某个人已经按照在锦衣卫时那干什么都火烧屁股似的速度稀里哗啦干掉了一碗,当她将碗里最后一颗饭放在筷尖塞进嘴里时,周围倒是一颗饭粒都没有落下,吃完抹抹嘴,她伸了伸脖子问身边的一个小姑娘:“能不能添饭啊?”
那小姑娘一脸惶恐地点点头。
当天晚上白术兴高采烈地吃了三碗饭,吃到她看见大米饭就想吐——于是那一天晚上,是北镇王府后院养得狼犬头一遭没吃上新鲜剩饭,因为饭,全部都被北镇王今儿从大街上随手捡回来的过气鹰犬吃光了。
等白术打着饱嗝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感慨自己快好久没吃这么痛快的饭,一边撑得难受哼唧的时候,她也在默默地听着在她一墙之隔的地方,一群小丫头吃饱了撑着试图将某个谣言传播出去:王爷从街上捡回了个男扮女装的假姑娘,王爷被骗了,王爷好可怜。
“……”
他可怜个屁。
白术蛋疼地笑了一声,摸摸肚皮。
她知道今天自己表现过于孟浪,可能吓坏了她的同僚,介于她需要一个美好的未来,正半睡半醒地考虑明天开始要不要稍微拯救一下自己的形象,这个时候,她浑身的鸡皮疙瘩忽然泛起,那双原本已经变得迷糊双眼瞬间瞪圆从床上一跃而起,手轻轻一抖一把蝉翼刀握在手中——
“谁?!”
她微微提高了声音。
这时候,她听见在房间的角落里响起了一声轻笑。
紧接着,一抹修长的身影从角落中走出来,来人步子缓慢懒洋洋地,仿佛没看见白术手中那随时可能要了他命的暗器,一边走一边调侃:“睡觉也不摘下易容,那东西长期放脸上可不好,听说小姑娘家的最在意自己的皮肤,不怕以后脸上长疙瘩么?”
第165章
白术算是明白过来什么叫“惊得从床上掉下来”。
这会儿她就感觉到脑袋有些晕眩,不是中了什么药,而是整个人都震惊了得魂不守舍了——偏偏那个把她吓的够呛的人还一脸从容淡定,三两步走上来,在她的面前站定,手中的折扇轻轻一甩,“啪”地合拢轻轻挑上白术的下颚,那双桃花眼含笑注视面前之人:“本王也是万万没想到,生生祸害掉了本王一边手臂的人,居然还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说是不是,力……妃?”
白术:“…………………………………………”
她就不该来。
以及,力妃你大爷。
沉默片刻,白术抬起一根手指,轻轻地将放在自己下颚的扇子挪开,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之中,白术用让人分辨不出情绪的麻木嗓音道:“王爷说笑了,什么力妃,什么手臂,奴婢听不懂……”
“还装。”
白术抿起唇不说话了,脸上的笑容也是颇为挂不住,怎么都想不明白君长知都没看出来的易容,这北镇王凭什么就一眼看出来了?他比君长知还聪明?…………………怎么可能。
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的转,白术一边笑眯眯地干笑,这边在北镇王的注视下老老实实将脸上的易容道具取了下来,那张原本显得已经有一些棱角分明的少年面容之下,柔和白皙的线条暴露出来……
当白术深呼吸一口气,将脸上的那层易容面具完全揭下,摸了摸脸,发现脸上确实出了一些细汗,若不是这会儿拿下来,汗和易容草药混合在一起,难保不会真的产生什么副作用,她可是亲眼见识过十六不注意把易容道具用在有伤口尚未好的地方,当天下了任务回来人就起了高烧,那伤口附近火燎似的一大串泡泡不说,根据十六说,还特痒。
这情况若是出现在脸上那可就糟糕了,所以现在被识破…………也未必见得不是什么坏事?总比出事儿了被识破还讨一身病好……白术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安慰自己。
犹豫将那果冻似软趴趴的易容面具往桌上一扔,动作之间余光瞧见北镇王始终站在那儿看着自己,两人双双不说话,然而白术的大脑心思却活络了起来——在孟朝玉四肢健全的情况下她可以废掉他一条手臂的话,那么眼下他成了三脚猫,她再把他胖揍一顿然后逃跑的几率是………?
“别动歪心思,姑娘,本王出现在这里就说明王府养的那七八名夜值的影卫也正将这小屋子围得水泄不通,你可以尝试再次放倒本王,但是请在那之前确保自己有以一敌八的能力,如果没有的话,本王会在明儿天亮之前把你五花大绑,系上红绸带,敲锣打鼓地给本王那远在央城的且气急败坏的皇帝把他那逃婚的老婆给他送回去,”孟朝玉唇角边笑容变得清晰了些,“你猜他会不会同本王客气地讲一声:谢谢?”
“…………”
白术只知道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脑子里一时进了屎才会慌不择路一头扎进北镇王的地盘——这会儿举目无亲一个靠山都没有被人三言两语欺负得哇哇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白术抹了把脸:“王爷,奴婢当年也是任务在身不得不这么干,再说我不动您您也是要杀我的,逼于无奈之下那才……”
“可是本王记仇。”
“………”
白术彻底没表情了,掀起眼皮子扫了一眼面前高出自己一个半脑袋的男人,脸上的情绪再明白不过:喔,所以呢?
“废了本王的右手,你得还一只右手。”
“……”这话听着怎么都有点邪恶哈?白术捂着自己的手臂小小后退一步,赔笑脸,“王爷,您拿了我的手走也不能接吧接吧自己用呐对吧,这万一一个力道控制不好……”
见她毫不犹豫就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孟朝玉无奈至极反笑,手中扇子力道不收“啪”地又一下敲在白术的脑门儿上:“本王让你来替王府办事。”
“这不是已经——”
“劈柴烧水不算,”北镇王扫了她一眼,一顿后又道,“本王的意思是,到军营来。”
“…………………………”
军营?
坚决不干。
白术微微瞪眼:“……王爷是要个锦衣卫来给您出谋划策坑害皇上?”
“话别说那么难听,这么不讲究难怪现在落魄到成了丧家犬,”北镇王尴尬地清了清嗓音,“再强调下,曾经的,锦衣卫——现在你只是个画像贴满了大街小巷的朝廷要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