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着急回来。什么东西都没买。”
“也不指望你……”她说。指了指屋里。“进去吧……。”
屋里几个人围着八仙桌看电视..我端着碗站在看了门口看了一会,开口规规矩矩喊了声爸。上首背对着我坐着的我爸,一脸吃惊的转过来,怀里还抱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已经睡着了。
那个坐在我爸旁边的,带着眼镜的年轻男人。应该就是小羽了。
屋里的人一时都没说话,小羽盯着我,我盯着我爸怀里的娃,我二叔一会看看我,一会看看我爸。我爸就瞅着门口,还好我妈端着饺子汤来救场了。
所以说屋里有个女人就是不一样..一阵折腾,加凳子添碗筷,,我坐在了我爸边上,小羽挨着我。我叫了声二叔,他在我对面点点头,把桌上的杯子举起来一口干了。
我爸比我记忆里还要老一些,仔细想一想,这几年除了我妈老来看我,他真的不太走动的。而我这个不孝子,又很少回来。他话少。也没问我怎么突然跑回来了。把怀里的孩子递给了小羽,拍了拍我的肩。伸手拿过桌上的酒瓶子给我倒了杯酒。我要自己来,他不让。给我倒完又站起来准备给我二叔添,二叔起身把酒瓶接过去了。
气氛有那么一点莫名的尴尬。几个大老爷们谁都没说话。我清了清嗓子,问我爸:”这就是小羽?”
小羽冲我点了点头。当然这是明知顾问,但我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他笑了笑,小声叫我:“大哥。”我一时感怀的很,还未开口,他怀里的宝宝蹬了蹬腿,醒了过来。
那小祖宗张嘴就开始哭。齐羽立马慌了,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我妈在厨房听到声音奔出来,手里还掂着大勺,冲着我二叔一扬,二叔乖乖起身接替她看锅去了。
两个人抱着宝宝在一旁换尿片,我妈把小羽指挥的团团转。
“他妈妈呢?”我问。
“没回来。”齐羽抬头道。电视里传出的夸张笑声,在屋子里回荡。
。等全部人重新落座后宝宝也精神了。在我妈怀里一拱一拱的。够桌上的筷子。
我爸端起酒杯,在桌子上磕了一下。
“咱们吴家,除了老三,今天也算到齐了。”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干了。”
酒一喝开,气氛就慢慢热烈了许多,后来我蹲我妈面前,拿出钱包。将里面的整钱全都掏了出来,卷成一个卷塞进宝宝的衣兜里。
齐羽说着“太多了”手伸过来就要挡,被我一把按住了。
“我也是当叔叔的人了。”我大着舌头“我高兴,你别管。”
宝宝伸出一只胖乎乎的手,握住我的手指。咧嘴笑了。露出两颗下牙,说不出的圆润可爱。
我妈把宝宝往我怀里递了递。我不敢抱,往后缩了缩。我妈看我那怂样又开始了,“你也别躲,早晚你也得有小孩……”
我嘿嘿一笑,摸出手机,“我给你们照相,别动……小羽也来……爸你也站过去。”
小羽凑过来,靠着我妈的肩。我在取景器里框下他们四个。我爸在他们身后笑眯眯的看着我。
这才是家的感觉。
第27章
那晚我喝了很多,酒劲上来以后和衣往二叔床上一滚就睡了过去,醒来后才觉得胸闷,身上压的沉甸甸的,定睛一看才发现老东西给我身上裹了两床棉被,怪不得我睡了一身的汗。
整个老宅静悄悄的,我收拾齐整了从屋里出来,这就像是任何一个平常的早上,风是干而凛冽的,太阳不那么有精神的挂在半空,高墙外时不时传来孩童玩耍嬉戏的吵闹声,间杂着鞭炮的乍响。
我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在院中默默站了一会。
灶房门口探出个人影,是我妈,她瞅我一眼,又扭身进去了,我慢慢踱了过去,厨房里蒸汽弥漫,我妈正在案板前揉面,已经有面香味飘出来。
我撸起袖子要帮忙,她说什么也不让,嫌我添乱。后来见打发不了,只好发我个碗和模子,让我给刚蒸出来的馒头盖红戳。
这活我干的顺手,不一会就全印完了,放下东西才问她:“他们人呢?”
她抬头看看我,说:“走亲戚去了。”又低头揉面,她微微有些发福了,腰里系着二叔的围裙,鬓角不知道什么开始,已经那么白了。
“妈……”我又叫了她一声,见她转过来才问:“你怎么不去?”
她抬起手背把额头的乱发往后抹了抹,“我这不是还得给你做饭……”她站起来往外赶我,“去屋里等着,这用不着你……”
那情绪几乎就堵在我的嗓子眼,似乎再多说几句话,就要全部宣泄而出。我急忙转过身,朝屋里快走了几步。
吃过了饭,趁人都没回来,我对我妈说要回去了。她有些吃惊,一直问我要去哪里,我说约了客户过完年去铺子看货,都说好了。
她似乎有些犹豫,说:“要不等你二叔回来,打个招呼再走?”
我摇了摇头。
我妈站在车边送我,我降下车窗,她拍了拍我的胳膊,我平静的看着她,就是那一瞬间,我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但也许她也知道我想说什么。
最后她只是笑了笑,说:“下雪路上滑,你开慢些。”
我点了点头。
从村路拐上国道,绕回去上高速,一直往北开一个半小时,有个叫王家村出口,因为来往车太少,收费亭只有一间,但仍改变不了一个事实,这个高速路口是专门为路边这村子修的。
虽叫王家村,但村中解姓居多。解雨臣家祖辈世居于此,解放前便是方圆百里出名的大户,后来又出了位高官,这高速路口便是为了该大员回家省亲祭祖专门开的,我只在小花他师傅去世的时候来过一次。
那场法事做的极盛大,我一想起来,记忆力便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白。大和尚念着听不懂的经文。小花跪在灵堂,身上的麻衣尚有一缕未撕掉的线头。他脸色黑青,眼底的抑郁一望便知,说话的声音哑的不像话。
就是在那晚上,他红着眼对我说,“你看,我也终于活成了孤家寡人。”
当时我并不能理解他的话,只知道如今解家上上下下,一门荣辱,全担在了他一人肩上。之后的活法,便是各人造化了。
不过区区几年,解家老宅却已人去楼空,除了小花每年过年必须要回来之外。只留了个老人,平时看院子,过年这几天同他做伴。
我心知他在躲我,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地方可寻的到他了。
开门的老头子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赶紧自报家门,他浑浊的眼珠盯着我看了半晌,沉默的侧身让了一步,顺便给我指了个方向。
偏院里虽然小了点,但一树红梅开的颇精神。房里点着炭盆,小花穿着衬衣蜷缩在罗汉榻上,正捧着手机打游戏。我进屋他连头都没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