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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婉婷回到家中,径自去了外院书房,一直焦虑地来回踱步,留意着时辰,等着哥哥回来。
薇珑的警告,她当然是怕得要死,但是,她还有指望:哥哥兴许能够说服唐修衡帮忙想出对策。
不,不是兴许,是一定。
哥哥亲口说过,千军万马交战的时候,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唐修衡曾先后三次舍命救哥哥于敌军的兵刃之下。
如果没有深重的信任,唐修衡如何会舍出性命救哥哥?又如何会按部就班地向吏部、程阁老及至皇上保举哥哥走到如今的地位?
那么久的情分,付出过那么多的只有生死之交才能有的情分,是朝夕间就能舍弃的?绝对不是。
没错,唐修衡是拯救无数百姓从水深火热走至现世安稳的第一人,但是哥哥呢?他在沙场立下的军功都是虚的么?他难道不曾为了朝廷、百姓舍生忘死么?
当初没有那么多如哥哥一样的人,他唐修衡骄人的战绩如何得来?如今的一品军侯、权倾朝野又从何谈起?
吃水不忘打井人,就算你是那个出力最多的,也不能无视在一旁帮你出过力的人吧?
最要紧的是,哥哥当真帮着别人弹劾唐修衡,就咬定唐修衡曾有不义之举,唐修衡如何能够担保自己安然无恙?只要陷入风波,只要皇上心存忌惮,他唐修衡就别想有活路。
就是这样。
石婉婷攥紧了拳头,告诉自己一定要用乐观的态度等待着哥哥回家来。
哥哥回来之后,一定会说出她想听到的可喜的结果。
思及此,她停下脚步,整个人镇定下来,转身落座。
管家走进门来,禀道:“大小姐,林公子求见。”
石婉婷思忖片刻,到底是不能不顾忌最坏的结果,“请他过来。”
管家称是而去,片刻后,引着林茂青到了书房。
石婉婷抬眼打量着他,一如打量一个陌生人,良久,她不冷不热地道:“坐下细说。”
林茂青拱手一礼,转身落座,问道:“我的信件,你看过了?”不为此,她也不会见他。
“明知故问,有必要?”石婉婷现在对他只好奇一件事,“你从何时开始效忠厉阁老的?”
“我并不是见异思迁的人,”林茂青答道,“自幼年起,我就视程阁老如仇敌——当年是否开海禁的那件大事发生之后,诸多官员与程阁老意见相左,先后丢官罢职,家父就在其列。”
石婉婷释然,缓缓颔首,“可是,程阁老并没做错。”
“他是没做错,但是,别人是否就应该因为他对了,自己就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石婉婷不由得笑了,“生不如死的,是眼下中邪的顺王。比起他,寻常人只是经受了一些坎坷罢了。说到底,令尊不也没怎么样么?你不还是考取功名入了翰林?程阁老,亦或是今上,并没把事情做绝。”
“就算你说的对吧。”林茂青不想与她争论,“还是说眼前的事情吧,你肯见我,便是有了打算。还请如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