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为了程家,为了他。”程老夫人叹息一声,“眼下我能依仗的,也只是与他的母子情分。”
程夫人凝视婆婆片刻,讽刺地笑了笑,“母子情分?您什么都不做的话,他与您还真有些母子情分;只要您做这种事,他日后对您就跟老太爷没有差别。”
“万事都随他。”程老夫人眼神变得冷酷,“我纵着他这么多年,腻烦了。”
“我没别的意思。”程夫人语带伤感,“我对您只有感激。当年没有您与老太爷成全,我不可能嫁入程家。”
程老夫人笑容苦涩,“嫁进来,也没得着好。你可曾后悔过?”
“没有。”程夫人缓缓摇头,“再重来多少次,我也不会后悔,也会那么做。”他有他的执念,她也有她的执念。
若能重来……若重来时便知道今时今日的情形……程老夫人想,她还有勇气促成长子长媳的婚事么?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想再多也于事无补。
“你回房歇息吧。”程老夫人温声道,“这种话,日后不需再说。”当年的事能带来的只有不快,只有挣扎,若有可能,她情愿完全忘记。
程夫人行礼告退。
程老夫人吩咐丫鬟:“把大老爷请来,我有事情跟他商量。”
丫鬟应声而去,过了一阵折回来回话:“大老爷在书房与人议事,不能及时前来,他说您要是能等,就明日再说。”
程老夫人面色一冷,“我等不了。今晚不论多晚,他都得过来一趟。”
“是。”
·
外院书房。
樊成挂着笑容进门,仪态谦恭地行礼。
程阁老凝视着他,“你做官有些年头了吧?”
“的确是。”樊成道,“进入官场已有十载。”
“十年,日子不短了。”程阁老眼神凉凉的,“因何还不知道,官场上没有捷径?你为何一再周旋于各家的裙带关系?”
“……”樊成心说也没几次吧?但他不敢反驳。眼前人是什么人物?在程首辅面前,即便是唐修衡那种战功赫赫的人,言行间都透着打心底的恭敬;即便是他的顶头上峰吏部尚书,也从来是战战兢兢,随时都怕被降罪。更何况他了。
程阁老从一册书里取出两张银票,“本朝律例,行贿多少银两能获死罪,你应该清楚。”
樊成一头雾水。
“这是汇丰银号的银票,据我所知,你在那里存着六万两银子。”程阁老掸了掸银票,“这是你行贿给我的。”
樊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阁老饶命!”首辅当着他的面,气定神闲地扯谎、栽赃,极为荒唐可笑,说出去真是没人相信,只会认为是他污蔑首辅。
程阁老语气平静:“你要人证的话,等一刻钟就好;你要看看我能不能撒谎之后圆谎,等到明日就好;你要是还想活下去,这就给我个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