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专治各种不服_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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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倒是没有做噩梦, 恰恰相反,似梦似醒的夜里,他眼前出现的都是二人最年青时的样子。

  他们刚搬到一起同居的时候, 秦阅表现最殷勤,常在家中主动做饭。奈何他留洋日久,学的厨艺都是跟着Youtube的美食blogger视频做, 因此来回来去, 都是那几样西式肉菜,五分钟就好的煎牛排, 十分钟的烤三文鱼,减脂必备鸡胸肉……两人晚上被翻红浪, 白天又都是大肉菜,王忱忍了半个月终于受不了大爆发, 武装夺取厨房大权,把口味换回了养生中餐。

  王忱炒菜快而熟练,经常两个锅同时下, 手里稳, 嘴上却乱,时不时吱哇乱叫,吓得秦阅一身冷汗,恨不得立刻举起灭火器。

  后面秦阅受不了他一惊一乍,有一次将人直接抱起来, 举到一侧空着的桌子上,也顾不得锅里的油噼里啪啦在响,低头用吻堵住了王忱大惊小怪的嘴。饶是两人吻得胶着,王忱还不忘抓了一大把青菜丢进油锅里,免得燎出大火。

  秦阅不满意地掐了一把王忱的腰,盯着那双藏着笑的眼,低声质问:“忱忱,你爱不爱我?”

  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梦里面,每到该自己说出答案的时候,王忱就会忽然清醒,意识到那是过去的一场梦,已经很遥远了。

  如今的秦阅看着自己,是不是再也找不到当时他眼中纯粹而炽热的光?

  是不是他的渴求太多,幻想太多,要求太多,早将眼底那份能点亮秦阅的、撼动秦阅的,勾着秦阅一点点离他越来越近,恨不得一辈子也不和他分开的光芒,都已经被遮盖住了。

  秦阅看不到了,所以变成现在这样谨慎的,苦心孤诣的,不敢交付信任,处处都藏着试探的他?

  威尼斯七点多的时候天才有一点灰蒙蒙的亮,小东过来敲门喊王忱起床。

  一夜不得好眠,王忱照镜子的时候,但见眼下浮出了明显的青黑。不过这倒不要紧,他演得本就是个憔悴的民工,为了这个角色,他已经掉重快二十斤,为了塑造角色,也额外练出了肩背的肌肉。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想着秦阅,王忱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是王忱?是万辰?还是乔立?

  他站在这里,原本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是想要赢得能够匹配秦阅的地位与成就。可如果秦阅不是健康的,不能亲眼见证这一切,那他的努力本身又有什么意义呢?

  王忱当然想成就自己,可这份成就,是该与秦阅的欣赏与正视同时而来的。没了秦阅,他也不在意自己是否如草芥微末。

  而乔立呢?

  乔立来到威尼斯为了是什么?是听说老乡讲了国外的钱更好挣,他需要大笔的收入来供养医院中的母亲,所以甘愿背井离乡,在一个得不到机会沟通的国度,在一个他注定被语言所封锁而忍受寂寞的国度,赚到那些冷冰冰的钱,换一点家里的暖。

  此时此刻,他们是何其相似的两个人格。

  这一天,在剧组向来表现敬业而配合的王忱,罕见地,迟到了。

  他晚来了一个小时,第一个场景的戏没能及时拍完,转场过去以后,已经错过了第二个场景的使用时间。外联制片黑着脸说场地不能使,下次预约要半个月后,大家只好灰溜溜地继续转场,统筹阴着脸重新排通告。

  制片组的人自然不会冲着主演大发雷霆,而是把小东拎过去骂了半天。整个服化组一起受了牵连,制片主任拉了化妆组的组长在晚上的会议里做了检讨,因为场记定点去查演员到岗的时候,化妆组的小姑娘帮忙打了掩护,说是人到了,却没成想,王忱晚的不是一会半会,而是整整一个小时。

  演员副导专门负责演员的到位,理所应当,也吃了挂落。

  然而,其他部门一片凄风苦雨,高思源导演却在剪辑组的房间里,产生了一点意外的惊喜感。

  ——王忱的表演全靠情绪带,有时候情绪好,演得就贴合人物,有时候情绪不到位,一个镜头要磨七八遍,导演反复说戏,才能带着王忱慢慢融入,找到一点勉强的感觉。

  这个现象在电影里原本是常见的,再优秀的演员,对角色理解也可能有不到位的地方。

  先前高思源导演对此并没有什么抱怨,毕竟作为导演,他的职责包括了调教演员,王忱的演技,也至少能达到表演要求的及格线。

  然而,当他在相对大的显示屏上回顾今天的拍摄内容时,才赫然发现,王忱今天所有的表演片段,眼神的层次都处理得相当到位。

  画面中,虽然王忱只是做着机械的砌墙动作,但在这个由远摇近的镜头里,眼神从专注到涣散开,手上忙着工作,却心思沉沉的样子,表现得淋漓尽致。这部电影的台词都相当精炼,主人公有着拙于言辞的性格,更是因为身处异国,轻易不讲话。

  高思源希望通过这样渲染出更压抑疏离的气氛,而台词的节制,自然就要求演员通过更细致的处理来表达角色的情绪。

  在第二个内景中,构图将天花板也纳入进来,这样充满压制感的构图里,一旦演员情绪稍弱,就会显得失去重心。高思源拍摄的时候,就隐隐觉得今天顺利得不太正常,直到此时回放才意识到,王忱竟然未经多少打磨,就自己找到了高思源所需要的感觉。

  这是男主人公乔立寄居的地方,是工头在这边的房产,另外三间一同租给了一个意大利家庭,阁楼的一间免费借给了乔立居住。从回到家以后,乔立就没有什么机会与人沟通,意大利人阖家团聚的热闹,烘托着厨房里一个人准备晚餐的乔立格外静寂孤独。

  王忱的脸很麻木,但这种麻木又不是毫无情绪的僵硬,而是通过他目光时不时的流转,小动作的停顿,深呼吸出现的频率,表现出了一种被隔绝、被控制的无助感……

  这个厨房的场景拍了太多个镜头,从远景到特写,足足拍了六个多小时,以至于连高思源自己的判断力都有些被削弱。

  但当他经过休息,重新坐在剪辑室里观看回放的时候,王忱的表演就像是一块突然被打磨出来的璞玉那样,以润物细无声的力量,轻轻触动了他。

  剪辑组的组长忍不住评价:“今天万辰老师的状态真好。”

  高思源本还有些讶异,王忱怎么突然开了窍。

  可想到两人昨晚的对话,他一下子就猜到了根源……对爱人的担忧和对亲人的惦念,这是何其相似的两个感情!

  王忱的处理,又怎能不贴切呢?

  “统筹呢?休息了吗?”离开剪辑室,高思源直接去了制片组的办公室,“我们的拍摄进度稍微调整下吧,最近王忱状态不错,我们先把他的反应戏和状态戏拍掉,大场面推后一点……”

  国内。

  秦聆是在秦阅手术前三天的时候,才接到秦阅通知的电话。

  “脑膜瘤……?!”

  一般人听到这三个字都是吓得不轻,孙崇隔着八丈远,都听到了电话另端的惊吼声,下一秒,秦聆说话的声音就带了哭腔。

  秦阅捏着额头,本来很严肃的事,他这个时候反倒有心情笑出来,“小聆,你等一等……戏别这么足,就是要做个手术,可以痊愈的,不是绝症。”

  “……”秦聆很艰难地收住,“哥,你不用故意安慰我,我也是当妈妈的人了,很坚强。”

  孙崇吐槽:“真没看出来。”

  秦阅把电话交给了孙崇,让孙崇从病理上详细解释了下,过了十多分钟才重新接过电话。

  “手术方案我都看过了,你过来签字什么的吧,毕竟手术有一定意外的可能,我要做全麻,是要有家属能在外面做决定的。”

  “王忱呢?他不在吗?”

  几乎每个人都要问一遍这个问题,秦阅很无奈,“他在威尼斯拍戏,回不来,就算他能回来,也没有签字的法律效力,只能是你。”

  不管孙崇和秦阅把病情描述得多云淡风轻,秦聆还是看得十分严重。买了当晚的机票就赶到北京,落地凌晨十点半,还坚持打车跑来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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