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期待过你亲手掐死李堂,”萧衍说,“为什么后面又放手?”
“李堂有个儿子,连户口都没上,孩子的妈妈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小的孩子就要成了孤儿,我觉得很可怜。”
萧末说着,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在萧衍身后,老太太似乎将一个什么夹子之类的东西从萧衍的伤口上拿了起来,一注鲜红色的血液立刻喷涌而出,血溅得很高,萧末几乎看傻了眼——他不是没有见过帮派抢地盘的时候大家砍来砍去的壮观场面,但是一想到这会儿这个流血是他萧衍,他就觉得自己的大脑几乎都要被炸开。
“正常现象,下刀够快所以伤口很整齐,基本上组织坏死不多能直接对上。”老太太抬起头扫了一眼面色不怎么好看的萧末,飞快地看了眼男人不自觉地抓在萧衍另一只手上的手,她“啧”了声,简直觉得自己就不该抬头,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
萧末听到老太太这么说了,这才显得略微安心地将目光收回来,想了想,捏住萧衍完好的那只手那边的中指,蹭了蹭那完好无损的指节,若有所思地说:“你要是觉得不高兴,那就处理掉他好了。”
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有另外一个高大的身影同时也从门外缓缓地往这边接近。
他只是单纯地跟自己的儿子做出一个保证,说话的时候,声音听上去也并没有显示出半点儿犹豫——就好像哪怕是萧衍不主动提出来,他也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似的。
听到了男人的话,门外的人轻轻地掀开帘子,在萧末低下头想事儿的空当,站在门外的萧炎和他哥交换了一个眼神——萧炎斜靠在门边没动了,反而是萧衍将自己的手从男人的手中抽出来,蹭了蹭男人的下颚,唇角边甚至露出一丝笑意:“真的?”
“恩。”
萧衍的唇角的弧度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用一根手指换一条人命,不得不说,这笔交易很划得来。
“我也不是非得要他的狗命,”萧衍话锋一转,在门口萧炎及其不赞同的目光之下微微眯起眼,“只是以后我不太想要看见他,除却这个私人问题,青龙堂那边的事他也管得还算可以,这次萧祁倒戈,他那边暧昧不明的表态其实也算是帮了我一点忙。”
“现在萧家交给你了,想怎么样,你自己看着办。”萧末平静地说,“想要出动‘猎犬’,你自己也已经有了那个资格。”
说完这些后,萧末又压低了声音问了句痛不痛,萧衍没有立刻回答男人,他只是安静地侧着脸看着男人,昏暗的光线之下,很难看清他脸上有什么样的情绪……良久,才听见萧家大少爷用及其平静的声音说了句:“我会跟他谈谈。”
萧末点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手续一直持续了大约七个小时,从清创到皮肤覆盖缝合,期间整个昏暗的房间之中都显得很安静,只是偶尔萧炎和萧衍会说上两句话,在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萧衍想要叫男人自己先到外面休息,但是当他低下头想叫他的时候,却发现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着他陷入了浅浅的睡眠。
直到第二天凌晨,整个再植手术结束。
站了整整七个小时的老太太只是喝了一杯水,然后就伸手招呼门外的萧炎进来帮她收拾东西,当萧炎睡眼惺忪幽魂似的从外面晃悠进来的时候,萧衍非常确定自己听见了老太太嘟囔了句:“我闻到了一股警察的臭味儿。”
萧衍:“……”
萧炎:“啊?”
刚刚睡醒的萧末:“什么?警察?……哦,我儿子是警察。”
于是在萧末的坦诚相待之下,萧家父子三人又获得了老太太的一句“堕落”作为免费赠言。
做过再植手术的病人,按照道理应该是在医院住严格消毒隔离过的病房,但是眼下并没有那么好的条件满足他们,所以在经过了一个白天的疲惫之后,萧衍也只是随便将外套套在身上,靠在医馆外面的沙发上睡了一会儿,要不是实在是累得狠了,这么脏的地方他坐都不会坐下去。
父子三人靠在沙发上睡到第二天天蒙蒙亮。
萧衍先起来接了个电话,然后叫醒了萧末。
走出医药馆的时候,高洋已经开着车在外面等了,父子三人坐进车里时,那浑身上下自带的一股消毒水味儿让这个男人挑了挑眉,然后他回过头,看了眼坐在副驾驶的黑发男人,还算礼貌地叫了声“末爷”,而后若有所思地看着男人看了一会儿后,这才重新发动汽车,他问车里的人这是要去哪,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回答他的却是看上去相当沉默的萧末,男人只是垂下眼,简单地说了句:“去平常走货的码头。”
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坐在后座原本正闭目养神的萧衍也跟着睁开了眼看了他一眼——萧家大少爷的这个动作让高洋意识到很有可能就连萧衍也不知道萧末这是想要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