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薛蟠却没有放弃这些人,他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三分人力,七分天意了,但是人的意志力是无穷的,谁也不能放弃自己,如果连自己都放弃了自己,那么就真的是绝望了。
因此,薛蟠不断地前往每个隔离区,在隔离墙之外,不断地向里面喊话。
那些躺在了病床上的人们,总是能听到薛蟠坚定执着的声音,从墙外的远处而来,却是那么的真实而亲切。“今天是进行隔离的第七天,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又有十个人从痘症中活了下来,他们已经转移到了安全区。这些人分别是……,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你们认识的人,他们都好了,下一个就是你们了,千万不要放弃,你们的家人正在家中等你们。咬咬牙,扛过了这一关,以后的日子就越来越好了。”
“会有用吗?”夏桂看着薛蟠,这里距离隔离地还是有些距离的,薛蟠用着内力重复了三次这段话,嗓子也是冒烟了,立即递给了他一杯温水。
薛蟠一口喝完放下了杯子。“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只是希望百姓们知道官府没有放弃他们,他们的家人也没有放弃他们。我们都没有放弃,他们也不能放弃。而且我师父的手记上说,这内功有种安抚人心的效果,你听着呢?”
夏桂想了想,好像在薛蟠的喊话中,确实感到了一种安定感,倒是玄妙了。“好像是有吧。这也有关吗?”
“尽人事听天命吧。说不准这种暗示的效果可以起到作用呢。只有当他们有了强烈的求生意志,才能从阎王的手里逃出来。”薛蟠望着隔离区,他想的却是牛痘的事情。其实他很自责,居然忘了关于天花的病症,要是早个十年研制出这些疫苗来,这些百姓是不是就不会遭此一难。他又不是不知道天花的恐怖,也知道正确的疫苗研制方向,为什么偏偏没有记起这件事。
“你不是神。”夏桂拍了拍薛蟠的肩膀,她看到了薛蟠的自责,也许薛蟠是有可能早点阻止这样的疫情发生的,而自己也是有可能阻止这个疫情的发生的,但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吗?
“大庆没有爆发过疫情,而前朝的疫情也过去了两百年,这个时间足以让人们忘记天花的可怕。就算你研制出了牛痘,太上皇当政的时候,真的可以推广?还有,你认为百姓愿意接种?人们都是等到了危险到来的时候,才会相信很多事情,也会愿意冒险一试。在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你让那些百姓来尝试接种牛痘,又没有官府有力的支持,这根本不可能!”
薛蟠叹了一口气,他当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也许这也是他的潜意识吧,所以根本没有在事前,想到过这样的灾情会发生。
“两位大人,快来吃饭吧。”金澄在后面打断了薛蟠与夏桂的沉默,“兄弟们烤好了狍子,还是孜然味的呢。”
被金澄这么一喊,大家也都是饿了,细细清理一番之后,就放开了肚子吃了起来。这个时候,更加要好好的吃上一顿。
一日之后,京城收到了消息,郇昰没有想到这一次薛蟠居然又险入了这样的危险中。他看着北方,想要飞奔去柏佳木,却只能再一次忍住心中的记挂,坐镇在紫禁城中。现在正是人心最不安稳的时候,必须要防止可能入关的疫情,一旦那样的事情发生,就像薛蟠说的那样,后果不堪设想。
“皇兄,让臣弟去吧。”郇旪找上了郇昰,“皇兄不能离开京城,臣弟愿意代替去看看那里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郇昰转头看向了郇旪,“为了夏桂?”
郇旪大方地承认了,“皇兄也不放心薛大人在外北的处境不是吗?疫情很有可能进入黑省,臣弟去也是能稳住一些脑子僵化的老家伙们。保证了东北与外北的安全,才能保证几位大人的安全。”
“朕只希望能看到你们都活着回来。”郇昰松开了握紧的拳头,在心中徒劳地祈祷着蟠儿一定不能出事。
85第八十五章
谢穆一路急忙赶到黑省,见到邵勤的头一句话就是东北出事了,第二句话就是这里极有可能有了天花疫情,第三句话就是赶紧安排人手进行隔离吧。
邵勤被谢穆这说风就是雨的样子弄得楞住了片刻,然后就感到不对味了,你一个外北的官员来管我们这里的事情干什么,东北有没有事情他还不知道吗。隔离这是你动动嘴皮子就能成的事情吗?弄不好是要闹出大乱子的,万一引起民愤谁来负责啊。就知道没事找事,一个黄毛小子懂什么啊。“谢大人你看这一路舟车劳顿的,要不歇一晚上,我们再来讨论公务。也不急于这一时片刻嘛。”
谢穆一听这老头唧唧歪歪地真是讨厌,外北光是一个县城就有一半的人折进去了,还说不要急于一时,真的是岂有此理了。他马上板起了一张黑脸,让房间内的气势猛然紧绷了起来,“我说邵大人!你倒是能睡得着,也不怕晚上痘症就找上了你。要不要我为你普及一下这个疫情的可怕之处,不说宋朝的时候因为这个疫情为死亡的人数,那个太远了,你许是记忆力不行了记得不真切了。可前朝的事情总要记得吧。邵大人也做过翰林院修编,对于前朝的大事情记不清,可就说不过去了。一百五十七年前,氏王朝中期的时候,因为这个病症洛整个北边可都是被它肆虐了一边。怎么着,邵大人是想让大庆的百姓也尝一边这个滋味。”
“谢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也是好心让你休息一晚,然后我们再做定论,为何你一言不合就出口伤人,竟然是说我邵勤把黎明苍生的性命视如草荠呢!这也太过分了吧。”邵勤完全没有料到现在的年轻人胆子这么大,在他的地盘上还敢这样呛声的,看着那张黑脸,好像自己欠了他多少钱似得,真是想把人扔出去。
谢穆一脸‘我就是这么说了,你有本事想,还不允许我说’的神情,“邵大人不用着急地向我表明衷心,谢某那里说错了。我与薛大人在外北已经统计出来了死亡人数与感染的区域,明显就是集中在黑龙江的沿江一带。我们好心好意地让邵大人快点早做准备,要是邵大人真的是为了百姓打算,签发一条隔离令算什么。大庆律例中有过明确的条令,如遇瘟疫等传染性灾情,可先行隔离措施,后上报朝廷。邵大人你在这里等着朝廷的批文的时候,都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性命就这样断送了。与其有这个空隙想着安睡一个晚上,还是抓紧时间,调动整个黑省的大夫,还有相关草药的储备吧,不要到时候弄了个措手不及。”
说完了之后,谢穆就坐在了那里,他到要看看这个邵勤是不是真的老骨头了,睡得晚一点就不行了。那样的话,他这个知府也是可以不要做了,还是让给体力适合的年轻人吧。
邵勤被谢穆这样的无赖样子给噎住了,简直是有辱斯文,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哪怕这人不是他的直属长官,话说回来黑省并没有另派按察使,要是真的事急从权,谢穆是可以跨省行使他的权力的。
邵勤看着谢穆的样子,恐怕今天自己不按照他说的做,那么这一觉也是别想睡了。罢了,罢了,不就是隔离令吗,他发还不行吗!但是签署的时候,一定要谢穆联名才行,万一有了责任,也是谢穆这个教唆者担着。以后不要让他找到机会,外北的好多物资都要从东北的地界上走过,就不相信还没有能够卡住他们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