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惊呆了,麦克罗夫特也一样。如果卫阳能看见,一定会感叹这是世界第八奇迹。
“如果我没记错,”麦克罗夫特不可置信地说,“子弹没打到他的心脏,但也没打到他脑袋……?”
这事实陈述引得夏洛克和茉莉一起瞪他。然后夏洛克想到了什么,脸色又变了变:“他从楼顶掉下去了……”也不对啊,不是掉在安全气垫上了吗?
两兄弟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读出来了和自己一样的推测。卫阳失忆了?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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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伦敦金融城。
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从劳合社的钢铁弧形拱顶下走出,在保镖的开道下安然穿过一大堆记者以及长枪短炮,钻进了早已等在路边上的车里。
“啊,卫总是不接受任何采访!”
“完了,回去主编一定杀了我!”
眼看目标扬长而去,记者们纷纷抱怨起来。中国企业组织有意和劳合社合作不是第一次,但这次规模尤其大,分量绝对可以上金融版头条。他们还以为,年轻的总负责人有可能沉不住气而多说一点,没想到却更难!
没错,这个男人正是卫阳。他根本就没注意记者,直接让司机开车回他位于威斯敏斯特区的公寓。谈判总是拉锯战,他总得休息好了才能继续上战场。想到这里时,他微微阖眼,开始养精神。
秘书本来想说点什么,不过看他的表情就聪明地闭上了嘴。
十几分钟后,卫阳进了公寓大门,快速地冲了个澡,然后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他去年接手了中国国内数一数二的地产公司,在外人眼里妥妥儿一个钻石王老五。只不过和言情小说男主有所区别的是,他这个总裁相当辛苦,每天集团事务忙都忙不过来,更别提去当灰姑娘们心中的白马王子了。
不过好在事情还算顺利,至少都在预计范围里。卫阳处理完公司事务,一下子就躺到了沙发上。保持同一个姿势久了,他的右肩膀又开始隐隐作痛,连带着手臂手指都开始痉挛颤抖。
这是创后应激障碍,卫阳在心里提醒自己。那个枪伤已经好了,感觉到疼只是你的心理作用。忘记它就没事了……他一边隔着睡衣揉着那块地方,一边唾弃这病真矫情。明明就长好了,为什么还会感到痛?
不过说起来,他这伤就是上一次来伦敦时受的。老妈之前死活不愿意让他来伦敦,也是出于这个原因;要不是事情实在太重要,而且拦着他病也不会好,卫阳不怀疑她会把他绑在家里。就算他不记得是怎么受的伤,但人生总是要继续走下去,对吧?
是的,除了创后应激障碍,卫阳还丢失了他一部分的记忆。对于他中间空白的两年,他花了不少力气回想,但还是无解。他自认他是纨绔了点,但肯定没上升到杀人放火的程度,怎么会被枪击中?难道真的和官方给出的结论一样,仅仅是意外被抓到的人质?仅仅是倒霉而已?
卫阳觉得这实在挺可疑,但他没有对任何人说。不管怎么说,两年来都没有证据证明他的怀疑是真的,那就让它烂在心里好了。
右手慢慢地恢复了正常。卫阳在软绵绵的沙发上翻了个身,伸长手臂去够矮几上的餐巾纸,准备擦一擦冒出来的冷汗。伤口刚愈合的那阵子,他痛得挣扎打滚直到强直性晕厥,注射杜冷丁都没用,现在已经好得多了。
就在这时,新邮件到达的声音响了起来。卫阳半支起身,擦完脸才点开它。虽然来信地址他没见过,但是能过他秘书转到他这里来的,也不会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事。不过一看他就乐了,因为秘书告诉他有人寄来了匿名威胁信,说手里有他的不雅照片。
卫阳想了想,马上就敲了回复:“问问他,照片上的我是不是有伤疤?”
两分钟后,新邮件回复:“他说没有,老板。他还说你可能不记得这个了,但他会帮你想起来的。”言下之意很明显,方式绝对不令人期待。
可他还真不记得了!卫阳呲牙咧嘴地笑起来。“那就告诉那家伙,我希望他真的有这个。我还得感谢他给我保存了下来,因为至少那比现在的我好看多了。”有没有照片还是两说,而且就算真的有,难道他会是自愿的吗?曝光了他也是受害者!
秘书大概被他的奇葩思维震惊了,好半天才回复收到。威胁的人大概也和秘书是一样的心情,因为接下来的回复是“你果然很有趣”。秘书非常机灵地只转发了这封信,什么话也没敢多说。
……有趣你妹啊!这到底是哪个无聊家伙?卫阳差点掀桌。
网线另一端,一个戴着眼镜的高大男人对着屏幕上的几排字,唇角肌肉微微动了动。还以为这是个突破口……难道对于两年前的事实真相,他猜错了?不过也没关系,这个的确是更难的目标,不行的话还有另外一个……
谈判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几个月,期间卫阳在上海和伦敦之间飞了好几次。最后一次终于万事大吉,他难得有了个休息日,可以优哉游哉地坐在自己的豪宅里打发时间。
放松下来以后,卫阳才想到之前被威胁的事情,才调出了下面交上来、之前就扫过两眼的报告。
他在伦敦的确没得罪什么人,但是伦敦有个很著名的敲诈犯,名下有个报业集团的查尔斯·奥古斯都·马格努森。这个人手里有很多隐秘的资料,都放在他位于科茨沃尔德市的豪宅里。这个名为阿普多的房子很出名,并不单单为了它的保龄球馆、壁球场、观景塔等豪华设施,而是那个传说中位于地底的资料库。据说依靠它的存在,马格努森甚至能牵制各国政要;不过这就不在资料范围里了。
卫阳皱了皱眉。也就是说,如果他真有什么艳照在马格努森手里,那就肯定在那地方。他重新躺到床上,开始沉思。他的不雅照片其实无所谓,但如果有更严重的东西就不好办了。也许亲自去看看会比较好……他思考了一阵子,最终爬了起来,把床头上方的画框揭开。墙壁上嵌着一个保险箱,东西放进去以后就没打开过。但现在……
他的手指在密码锁上方停留了几秒钟,最终按了下去。箱门上的绿灯闪烁起来,然后自动打开了。里头是一件防弹衣,眼镜(能当瞄准镜和夜视镜用,但外表并不特殊),双排弹匣、消声器,当然还有手枪。
卫阳拿出了其中一把枪。上次他出事以后,父母认为他在英国的住所风水不好,把房子连车一起卖掉了;这把枪在医院储物柜里,因而逃过一劫。后来为了以防万一,他们给他买了更多个人防护装备,包括新手枪和防弹衣之类。等好几个月后他才发现还有把枪,就把它一起收了起来。也许这就是唯一一个能唤醒他缺失记忆的东西了……
砰,砰。
轻微的摩擦声召回了卫阳的注意力。这是什么声音?他低头看了看,发现他正无意识地倒着手枪玩,而声音正是里头发出来的。这枪不是空的吗?
卫阳把弹匣卸了下来,往里头一瞄。里头差不多是空的,因为只有一发子弹。而他听到的声音并不是子弹发出来的,而是一个小纸团。
谁会把纸团放在弹匣里?卫阳狐疑了。他把它倒了出来,展开一看——
“自带图书馆系统的男人,马格努森。”
卫阳脸裂了。因为他发现那是他自己的潦草字迹,而他一点也不记得了。但是重点在于,马格努森……?就是那个试图拿照片威胁他的马格努森吗?自带图书馆系统的意思难道是……传言的图书馆根本就不存在?
两天后,阿普多。
“抱歉,卫先生,马格努森先生正在处理一些紧要的事情,请您稍等。”长相甜美的女秘书抱歉地说。虽然把人晾客厅里一下午实在不是什么待客之道,但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解决这种事。
卫阳在心里冷哼。当他没听到车辆回来的声音吗?马格努森不过是给他个下马威而已,算作报复。但和秘书发火一点用也没有,他端出了他惯常的微笑:“明天就是圣诞节了,我还以为他能闲一点呢。”然后他看了看落地窗外,“这地方真美,我能出去走一走吗?”
秘书迟疑了一会。“马格努森先生说,想请您一起共进晚餐,作为他的歉意。”虽然她的雇主一般不介意客人参观阿普多,但前提是得到他的允许,尤其是房子内部。
卫阳露出个更诚恳的笑容。“我很快就回来,抽根烟的功夫。”
秘书露出了了然的表情。“那您请便。”
阿普多名声在外,实际上也的确名不虚传。整座房子是后现代式设计,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几排桦树自然地把土地分成了好几块区域。出门就能打高尔夫的土豪生活,敲诈犯真是个好钱途的职业……
卫阳一边闲逛一边内心吐槽。他当然不是想抽烟,只是再待在那里他会有砸东西的冲动。情绪激动可能导致他的创后应激障碍复发,而他可不想在马格努森面前示弱。结果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就看到视野里黑影频闪,有什么人从远处树丛间窜了过去,还不止一个。
杀手?人也太多了。特工?有可能。哪个凶残的政府加了马格努森的仇杀?这念头一闪而过,卫阳立刻贴到墙边,假装低头擦眼镜。
一秒、两秒、三秒……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很好,对方不够谨慎。不过更有可能的是,对方根本没看到他——要知道他爸妈爱子心切,弄来的装备全是世界顶尖的货色;当然花了一大笔钱也是真的。
一瞬间,卫阳在往前走和退回去之间犹豫了。理智告诉他该回去,这事情可不好搅合;而另一个声音劝说他,看看也不会怎么样。最后他还是没忍住,摸了摸身上的枪套,沿着外墙蹑手蹑脚地转了过去。
阿普多是个半开放式设计的房屋,从中庭大厅出去就是一整片绵延的草地。夏洛克正站在大厅外的台阶上,盯着得意的马格努森,脑子里飞速思考着。
他陷入了一种困境:他假装偷了麦克罗夫特的笔记本电脑,借以交换参观阿普多图书馆的权利,但答案却是根本没有这个图书馆。
这样麻烦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