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琪记得,自己师傅说李顺义是臭美自恋到了极点,那时他跟李顺义出门,李顺义都要连续照好几遍镜子,就连人在外头,也要掏出小镜子照照,可现在,她看到的李顺义是个手中拿着带土的大蒜,头发也没有打理过的老农民,所以她见到李顺义之初,才会那么怀疑自己找错人了。
既然是自己朋友的徒弟,那李顺义没理由继续让人呆在外头说话,他让王佳琪跟着自己一块进了院子。
李顺义的家在黄山的一块郊区内,所以可以住着这样带院子的小楼。刚进院子,她就看到了那一排排的菜地,院子内仅有的树,也是很普通的柿子树,这个院子内根本就没有观赏类的植物,满院子全是丝瓜、青菜、白菜一类的农作物。
在快进门时,她看到了一个泡沫箱中的泥土有着明显的翻痕松动,再一对比李顺义手上的大蒜,正好是这泥土坑洞的大小。
王佳琪看了眼李顺义手上的打算时,却正好瞥到了李顺义的手,这双手粗糙,布满了茧子,不懂的人,乍一看会以为这就是普通老农民的手,可是由她这个内行人来看,李顺义手的虎口处茧子最厚,手掌之处的茧子均匀分布在弯曲面,另外,他的手指中部到指尖的位置还能看到各种细长的疤痕。
这一切都证明了,李顺义就是个厨子,而且厨龄不低。
随后,她和李顺义对厨艺的交流,更是让她明白了,这个老农民样子的老人,绝对有不下于自己师傅古名泉的实力,可是这样的一个烹饪大师,为什么会躲在一个地方默默无闻?
“人都是会变的,我就觉得自己现在过得很好,有鱼有肉还有菜,生活自给自足。”王佳琪问起他为什么会跟自己师傅说的不一样,李顺义就这么回答的。
能让一个注重外貌的人,变成一个朴实种地的农民,这份改变所需要的动力一定很大,王佳琪并没有再问为什么,每个人都有心中的秘密,就像她自己身上有系统一样,她不会追根到底。
李顺义是个看得很开的人,他对于过去的事并不会隐瞒,如果王佳琪问起,他就会说说,不过王佳琪既然没问,他也不会做多余的解释。
……
两人谈得兴起,越了解,李顺义对古名泉的这个徒弟越是佩服,能在这个年纪就有这份见识,还能做出出门游历决定的厨子,现在已经很少见了,而且她本身对菜肴的理解,有着独特的构思,难怪老古那小子会把游龙刀传给一个姑娘呢,看来他是将跟张家比试的想法寄托在了王佳琪身上了,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自己的侄孙与这个小姑娘比,还是差了一丝火候。
王佳琪和李顺义聊着对于淮扬菜的理解,正感觉自己可以从前辈这里获得更多的知识时,李顺义的手机来了条短信。
“哎,真不好意思,佳琪,现在不能跟你聊下去了,等下我还有个喜宴要去做。”李顺义抱歉地说着。
王佳琪觉得有些可惜,只跟李顺义说到这里,“没关系,您去忙好了,就是有些可惜今天不能看到您的手艺了。”她可惜地说了一句。
“嗨,想见识我的手艺,这还不容易么!你就跟我一块儿去喜宴吧。”
她瞪大了眼睛,难不成李顺义不是做主持之类的活儿?不过在想到红白事上除了主持,还有一个不可缺少的伙计,厨师。
她顿时觉得自己二了,还好刚刚没有把自己钻牛角尖的话说给李顺义听,“谢谢啊,李老。”
……
李顺义接红白喜事,是从一款app上接的,看着李顺义熟练地操作着智能手机上的软件,她突然又觉得自己似乎在北极看到了企鹅一样神奇,这么潮这么有时髦值的事情,放在李顺义身上,竟然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本来,李顺义只要直接坐上喜宴方安排的专车就能去的,可是现在他们却还要等另外一人过来。
就见远处一个潮派范儿十足,穿着嘻哈裤,白t恤的小年轻走了过来。
“这不会就是李老的侄孙吧?”她心中想着。
“怎么来得这么晚?”李顺义倒是没有责怪的意思。
“哈哈,刚才跟同学玩了一局文明5,时间没收住。”他解释了下迟来的原因,之后又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王佳琪,“诶,这位?”
“这是王佳琪,我一个老朋友的徒弟。”
“哦,幸会幸会,我叫李鑫河。”李鑫河笑着对她说道。
不知怎么的,王佳琪觉得这个李鑫河对她有种莫名的兴致,有李顺义在场,她也不担心李鑫河会做什么,“你好。”
一行三人,就被办喜事那家人的专车接到了一个村子。
本来,王佳琪觉得去那个办喜事的地方也就一会会儿的功夫,可是车子走了半个小时,都没到目的地,她这才明白,接李顺义去烧喜宴的地方,估计很远。
果然,他们的车子到了濉溪的一个村子里。
王佳琪根本就没听说过濉溪这么个地方,也只能跟着李顺义他们走了。
办喜宴的这家人看起来很急,见到李顺义到了,立马就把人接到了厨房,而一边的李鑫河也帮着李顺义下手,加块做菜速度。
“李老,我帮你切个菜。”王佳琪觉得自己站在一边看着不是个事儿,她虽然是来见识李顺义的手艺的,可是不代表能作壁上观,只等菜做好了品尝。
李顺义点了点头,示意她将一边的菜切好了放盆子里。
本来,她切菜只是为了帮忙,以及体验一下农村喜宴的新鲜感,可是在看到李鑫河挑衅地将自己切好的一大盘菜故意在她面前展示时,她终于知道李鑫河最初为什么对她有兴致了,原来是将她当对手了。
李鑫河也的确如她所猜测的那般,他知道了王佳琪是古名泉的徒弟之后,就有了想要比试的心,他想知道,这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另外,他还想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会说能做他对手的,只有王佳琪。
被挑衅了的王佳琪,觉得比不比都无所谓,不过在看到李鑫河的刀工以及切菜的速度时,也不自觉地起了争胜的心。
这样的结果,就是两人比得不可开交,将所有的菜都切完了,都没有比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这样,可就让李顺义得了利,他正愁来不及呢。
由于农村的红白事做的是流水席,所以通常是大锅烧的,但是有些菜却是例外,只能一份份的做,而李顺义交给王佳琪和李鑫河去做的这道菜,正是其中一种。
干锅稻香竹鼠,这道菜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徽菜,也不是徽州菜,实在要说,就只能说是农家菜了,李顺义并没有将做法告诉两人,实际上也是存着想考量二人厨艺水平的想法。
李鑫河和王佳琪的水平,都是高级厨师,可是因为他本人经常跟着李顺义去做红白事的厨师,在流水席的场合,又有绝对的速度,还没等王佳琪将一半的菜肴做完,李鑫河就已经完成了所有的份额。
在看到王佳琪还在慢吞吞地烧着火,他就觉得王佳琪的实力也不过如此。
喜宴上的菜肴并不需要立马上桌,菜肴都是几十份全部烧完才上桌的,尤其是这干锅稻香竹鼠,上桌时带着干锅,不需要考虑菜肴会冷。
“爷爷,你那个老朋友的徒弟,实力估计还不如我呢。”他做完了菜肴,跟李顺义说着。
“你啊,真要改改自大的毛病,上次那人给你的教训,你还没明白么?”看着李鑫河这么轻易地就判定王佳琪的实力,李顺义心中无奈,他的这个侄孙,从小被他带着,相当于自己的孙子了,而李鑫河的厨艺也是由李顺义手把手教的,直到现在,已经有了高级的水准,虽然自己侄孙的天赋和实力不错,可是怎么都比不上那些妖孽,上次那个张家的人,就给了他一个教训。
“切,我是比不过那人,可是比这王佳琪,还是绰绰有余的,连简单的流水席都做得这么慢。”他们做流水席的,手脚就是要快,而且不仅要速度,还要保证质量,能做到这一点的厨师,少之又少,而他自己恰好是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之一。
“真的那么简单?”今天,他让王佳琪一起搭把手,不仅是为了看看实力,还是要她帮着削了李鑫河的那份傲气,有傲气是好事,但是太傲了,可就变成目中无人了。
“什么意思?爷爷。”他下意识地感觉到爷爷对他的不看好,难不成他真的还不及那个动作慢得就像乌龟一样的王佳琪?
“等你们的菜上了桌,看宾客们怎么评价就知道了。”
李顺义没有完全说清楚,只是为了让李鑫河自己明白自己与人家的差距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