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亭撑地坐起来,全身都像要散架了,酸痛得很。
身处之地应该是一个湖底水洞,洞口设了法术,湖水无法灌进来。
穆长亭拍了拍邢玉笙的脸,低声叫他名字,邢玉笙皱着眉头,缓缓睁开了眼。他的目光有些涣散,过了好半晌才聚焦在穆长亭的脸上,迷茫道:“这是哪里?”
穆长亭扶他坐起来,无奈地笑:“还能是哪里?把你的剑吸过来的地方。”
邢玉笙愣一愣,随即紧张的到处找剑,可地上干干净净的,一柄剑的影子都没见着。邢玉笙眉头紧蹙,看向幽深的水洞通道。现在他们两人都没有武器在身,若是遇上魔物可是要吃大亏的。
邢玉笙自己是不怕危险的,可是他得顾虑穆长亭的安全。
他还在思考万全之策,穆长亭已站了下来,一边拧干衣服上水,一边对他说道:“休息够了么?我们进去看看,你的剑应该在里面。”他的语气平常,好像丝毫不在乎前面是否危险重重,又是否会因为这件事阻碍他拜师。
邢玉笙的薄唇一下抿得紧紧的,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
第17章 剑冢之地
穆长亭见他不动,向他伸出手想要将他拉起来,微微歪头的模样,好像在问他在发什么呆。他的目光清澈明亮,像是阳光一样能温暖地透进人的心底。
邢玉笙犹如被烫了一下,匆匆垂下眼,自己爬起来了。
穆长亭也不在意,收回手,率先迈步朝里面走去。
甬道没有想象中的昏暗,越往里面走,可视之物越多。热浪一股股铺面而来,就连身上的衣服也在不知不觉中被烘干了大半。
到达尽头,视线一下开阔起来。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坑谷,他们所在的地方仅仅是坑谷多个进口之中的其中一个。坑谷密密麻麻插满了剑,火红的岩浆在地脉之中缓缓流淌,最终汇聚到坑谷中央一柄巨大阔剑之下,再顺着阔剑身上诡异的纹路渗入剑身,继而消失不见。
阔剑大约有小半个坑谷高,粗大的锁链从四面八方横垂而下,牢牢绑在剑柄之上。
……这是一个剑冢!
穆长亭仰头去看中央巨大的阔剑,忍不住赞叹一声,哪怕剑身魔气四溢,但也无法遮掩这是一柄绝世好剑的事实。
满坑满谷的剑倒插在此,温养出的剑灵只为供养它而存在,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
看来,他们刚才他们被吸走的佩剑都在此了。
穆长亭皱眉道:“这么多剑,你有什么办法能找到你的剑么?”
邢玉笙环视一周,低声道:“我试试。”食指与中指并拢,手腕一翻,在胸前结出一个召唤术,灵力从指尖溢出。
寂静无声的剑冢之地,忽然传来剑身铮铮鸣叫之声,就像在激烈挣扎的时候浑身颤抖不止一样,但很快,抗争被镇压下去,又恢复了死一般的静谧。
邢玉笙再睁眼,目光一下冷了下来:“召唤不了,被困死了。”
穆长亭遥指剑冢中央:“我们去那边看看,声音好像是从阔剑身下传出来的。”
有四条石桥联接坑谷中央,他们两人走上其中一条,脚才刚踩上去,脚底就烫得仿佛即刻就要融化一般。穆长亭瞬间跳起来,蹦回原地,咋咋呼呼地痛叫:“烫死了!烫死了!这不是走石桥,根本是在踩火盆!”
邢玉笙沉吟道:“这里温度很高,但剑插在这里却没事,很明显是被施了术法。而且,你看这些洞口,整个坑谷都有,通向也许未必都在湖底。”
穆长亭点了点头,笑道:“说不定我们通过漩涡进了另外一个传送法阵。”
邢玉笙犹疑道:“你是说……我们现在不在猨翼山?”
穆长亭道:“没错,你想啊,那个湖泊才多大,怎么可能还藏着这么大一个坑谷。”
邢玉笙“嗯”了一声,穆长亭又道:“总而言之,我们先把你的剑取回来。”
既然没有办法直接靠双脚走过去,只能靠飞的啦。
两人提气,飞身往中央靠近,因为距离太远,中间不可避免的掉落在地,踮脚踩了一下石桥,蓄力跃至阔剑之下。
好在剑冢中央,脚踩的温度反而没有外围那么高。
邢玉笙一眼就看到了他的惊鲵剑,他走近两步,正待去拔,手刚接触剑柄,剑身微微一亮,他整个人忽然定身在那里,一动不动。
穆长亭等了半晌,察觉有异,连忙走过去叫了他两声,邢玉笙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一点反应都没有。穆长亭心头一紧,绕到他面前,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邢玉笙的双眼木然睁着,犹如失去了灵魂一样,身体僵硬如木偶。
穆长亭皱眉看了下他的动作,心内疑惑,难道是这个剑的原因?
穆长亭深吸一口气,走过去一把抓住惊鲵剑,正要使劲儿往外拔,剑身光波震荡,全身犹如过电一般僵住,紧接着,意识沉沉坠地,像是撞入一团迷雾当中。
喉咙像是被人紧紧掐住,穆长亭喘息着惊坐起来,眼睛一睁,看见自己身处一个祭台,台下乌压压站着人。
一个身着黑色巫袍的老者站在祭台之前,朝天地各敬了一柱香,转身,朝祭台之下站着的少年少女们,缓缓说道:“修仙问道,拔尖登顶者,万中无一!天意占卜,洞悉前尘,吾族兴衰系之尔身!”
……这是灵巫么?穆长亭惊讶地看着她。
灵巫绝迹已久,大多为女子,历来是修道之中较为神秘的身份,世人对灵巫一脉又敬又怕。她们生而具有强大的力量,善于占卜预知,往往能左右一个家族甚至整个朝代的兴衰。
同时,也是因为她们泄露太多天机,大多寿命短暂。
于是渐渐的,修此道之人就愈加少了,乃至于绝迹于世。
穆长亭惊得下巴都掉了,能在此地看到灵巫本就难得,更何况是这么年老的灵巫!
他忽然出现在祭台之上,原以为会引起一场轰动,但是所有人都好像没有看到他一样,非常自然的各行其是。
少年少女们逐一上台,半跪下来,由灵巫触摸其顶,再评点两句。
穆长亭的视线一下落在最后那名上台的少年身上,他约莫十一岁的样子,身姿未抽条,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稚嫩的模样缓和了他冷峻的眉眼,出色的相貌就像灰暗之中唯一一点亮色,一下就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穆长亭跑过去,不太抱希望地冲他说话:“邢玉笙!你还认得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