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芸走到船边。
她不知道轮回河只能看到今生的过往种种,却是不能随心所欲定格在一个画面中的,但轮回水倒映的场景却偏偏为她驻足了,她在水面看到了陈辉,画面是她19岁的时候初次在校门口与陈辉相遇的情景。
她怔然地看着水面,终于停止了哭泣。
勾魂船继续向西,后面怎么下船,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过去22年,她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只笼统的记得,那是幽冥对她为人二十多年的审判,只给了一个“善”的判词,接着便紧锣密鼓地送她去投胎。
她再次登上了船,这一次却不是大船,而是一条中等小船,船头立着一个男人,背对着她,船上的其他人告诉她,那是投胎穿上的引渡人,引渡人是不能回头的,因为投胎就是莫要回头,一旦引渡人回头看了谁,谁就失去了去投胎的机会。
她坐在船尾,并不在意那个引渡人,只是迷恋地看着水面,那里有他最爱的男人的身影。
船摇摇晃晃,其间孙晓芸都没有动过,只是再次经过那座高墙的时候,她昂起脖子,想要看看上面有没有人,然而什么也看不清。
她问同座的人:“那上头是谁?”
邻座道:“我也今天才投胎,我不知道啊。”
投胎的船一路向东,不知何时,船停了,抬眸远眺,可以看见远处有一棵很大的树,树上接着鲜红的果子,远远看去,仿若一树红光。
然而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发生,孙晓芸刚下船,就听到一声声的尖叫:“啊!往生树怎么着火了?”
她惊愕地抬眸看去,一树的红光变成了一树的火光。
而脚边的轮回河河水开始剧烈的动荡,河水冲刷着岸边,她赶忙跑远了开去,可一抬眼,尖叫声中却见河上的船接二连三地翻掉,无数等待投胎的魂魄没有上岸就被河水淹没了。
她那条船上的引渡人拔剑而出,飞身离开前朝他们喝道:“不想死的都找地方躲起来!”
孙晓芸连那引渡人的面容都没看清,匆忙跑进树林里躲了起来,躲了很长很长时间,她也不知道有多久,就趴在树林的一个废弃的兽穴里,直到他听见混乱的脚步声掺杂着争吵声。
一个男人说:“快走,投胎的通道刚刚裂了一个口子,我们刚好去人间界,这边别管了,咱们这些小喽啰本来就是为了逃出来才卖命的,又不是真的不想要小命。”
一个女人的声音道:“可是……神使,他不会有事吧?”
男人骂道:“水玉之界是他的地盘儿,他还能被那大魔杀了吗?走吧!他不就给你净化了妖力吗,对他来说不过顺手的事,你还真当恩情了?快走吧你这蠢兔子!”
孙晓芸听到那两人的脚步声远了,终于从兽穴里爬了出来,第一次发现做鬼魂比做人好——她飘起来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寻到了往生树旁边,很快又在烧得光秃秃的树旁寻到了被封住的投胎通道上的几丝裂缝。
她想也不想,就要跳,却忽然被风一卷,摔到了远处。
她惊恐地爬起来,抬眼,却见往生树烧焦的粗树干后躺坐着一个男人的身影,那人上半身被枯木挡住了,看不清样貌,但一身的白色长袍在枯焦的树干的陪衬下分外显眼,尤其袍角还沾着大片的血迹。
那人咳了一声,才开口,也有些惊讶:“是你。”
孙晓芸一下子听出来,那是高墙上和她说话的那个男人,她根本不认识,却本能里觉得他不是坏人。
她当即道:“我,我要怎么办,我本来是要投胎的,现在怎么办?”
那人又咳了一下,声音很轻:“没有往生果了,你不能投胎了。”
孙晓芸原本根本不在意什么投胎不投胎,可如今这个境况,投胎也比魂魄都死了好,人本能里都恐惧死亡,她当即又开始哭:“陈辉!”
那人无奈道:“你叫他也没用,他也救不了。”
孙晓芸边哭边问:“那怎么办?”
那人想了想:“既然不能投胎,那就不投胎了吧,你回去见你的爱人吧。”
孙晓芸不解,空中却忽然抛来一样东西,她下意识伸手去接,发现竟是一枚白色的指环。
男人告诉她:“你从缝隙里出去,魂魄在人间界最多逗留49天,你寻到爱人后,让他给你找一个坛子或者罐子,你带着戒指进到里头,再叫他将坛子埋进土里,坛子上再种一棵三年之内的桃树,49天,定要细心呵护,49天一过,你的魂魄自然能附在桃木上。”
接着手一抬一挥,一瓢水落在了孙晓芸面前,那水在她面前翻转着,缓缓流进指环中,一地不撒:“这是轮回水,你让你的爱人用这个水浇灌桃木,你便能塑出肉身,你能带出去的水只有这么多,用光之后就没有了,届时你附魂于桃木,多久能塑出肉身,只看天意了。”
孙晓芸慌忙地中拿着戒指朝裂缝那边钻,都忘了说谢谢,中途刹住脚步,才想起那男人袍角是血,一定是受伤了,便又折回来,问道:“你还好吗?”
男人却笑:“你问我好不好,总你比一个鬼魂好,去吧,祝你与爱人白头偕老。”
孙晓芸还留着人的习性,下意识道:“我以后怎么还你戒指?”
男人这番却沉吟了许久:“你若能附身桃木,指环自然无用了,这样吧,他日你再回幽冥,将戒指交给一个叫‘九幽’的人。”
孙晓芸默念道:九幽……
男人又道:“顺便替我给他带句话。”
孙晓芸捏着指环:“你说,我以后一定带到。”
男人却哼笑一声:“你就这么和他说。‘你爹这次怕是保不住这条命了,但你爹永远是你爹,记得给爹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 神使: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死了是你爸爸,重新投胎当包菜了依旧是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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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盛连一大早起来, 刚下楼就吃了陈辉一脸的不痛快。
他问桌边囫囵吞枣吃早饭的沈麻:“谁得罪他了?”
沈麻:“反正不是我。”又低声道, “我早上下楼,听到陈辉在和季总吵。”
盛连拿早饭的手一顿:“吵什么?”
沈麻:“好像是季总趁着咱们睡觉的时候弄晕陈辉私下审问孙晓芸了。”
盛连不解:“干嘛要私下审,不是说今天早问吗?”
沈麻耸肩:“谁知道呢,可能季总也是夜猫子,喜欢晚上活动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