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是自己抱回来养的,陆离突然觉得很不爽。
于是他故作惊讶:“不好意思,我还以为这是沈老师的猫。”
岂料林乾淡淡一笑:“不,这是只母猫。”
这下轮到陆离尴尬了,他一边保持着与林乾的对视,一边偷偷伸手去摸猫屁股。没有蛋蛋,也没有蛋蛋的遗迹。
他不死心,干脆又把猫抱起来看个仔细——早不耐烦的黑猫终于找到机会一爪蹬在他脸上,留下三道爪痕。
的确是只小母猫。
黑猫挣脱了陆离的束缚回归林乾怀抱。林乾把猫关回笼子里,又来关心陆离脸上的抓痕,问要不要去打个疫苗。
陆离摇摇头表示没事,忍不住打听,为什么要把猫拿到这里来。而林乾的回答又让他吃了一惊——是来结儿女亲家的。
事情说白了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沈星择家里有一只黑色公猫,林乾家里有一只黑色母猫。沈星择怎么想的暂时还不清楚,但林乾想在绝育前留下一胎小猫。机缘巧合之下双方一拍即合,趁着林乾要入组拍戏,就把母猫送来沈星择这里相亲。
陆离的心情从一种怪异滑向了另一种怪异——新的心情好像突然发现离婚后老婆背着自己为女儿安排了一门娃娃亲。
马蒙向林乾介绍了自己和陆离的来历。得知陆离是助理,林乾请他带自己去找沈星择。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还可以趁机观察沈星择和林乾的关系究竟如何。
陆离顺手将马蒙丢给了游泳池边的何木良,领着林乾就进了屋。
沈星择当然还坐在灯火通明的地方,周围簇拥着一圈男男女女。看见林乾和陆离走过来,他示意暂时失陪,起身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你还真带来了。”他看着林乾手中的猫笼子,“放心,我会照顾好它。”
林乾点点头,又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要把猫托付出来。
衣冠楚楚的沈星择没有伸手去接,他看看陆离,陆离就稀里糊涂地接过了猫笼抱在了怀里。
林乾又寒暄了几句就转身走开,留下陆离与沈星择面面相觑。猫还在笼子里喵喵直叫,气氛显得有些可笑。
“我有个问题。”还是陆离先开了口。
“说。”
“为什么要给猫……呃,配种?一般不都是送去绝育?”
这其实是一个不成问题的问题——猫在他俩同居的时候就已经过了半岁,沈星择原本提起过去势问题,是陆离以手术有风险为理由,死活不同意。后来猫归了沈星择,陆离以为既然入了皇宫那肯定得变成太监,却没想到宫里除了太监,还有真正的皇子。
此刻,沈星择也轻描淡写地给出了理由。
“太宠了,猫的寿命比人短太多,留下它的子孙,以后还可以看见它的影子。”
陆离如何听不出话中的深意,然而今天毕竟是个好日子,又何必勾起不愉快的回忆。
于是他笑嘻嘻地换了话题,取了两杯香槟过来,要祝沈星择生日快乐。
沈星择接了酒,又垂眸望着他:“光说不送礼物?”
看起来他今天心情不错。陆离差点噎了一口酒,也半开玩笑道:“怎么我不是来打工的吗?”
沈星择抬了抬眉毛:“你真有这么穷?”
陆离只是笑:“这世上要花钱的地方可多着呢,再说,谁会嫌弃钱多?”
沈星择欣赏着陆离弯成两痕月牙的笑眼,可惜这种美色并没有带给他赏心悦目的感受。
“我听说你在学校里交了女朋友,还是个小明星。”他突然改变了话题,“所以现在谈恋爱很花钱?”
陆离的笑眼顿时又圆睁成了桃花眼,他好像嗅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危险又迷人的香味。
他因为这种香味而紧张,同时也因此而倍感兴奋。
暂且将这种两种情绪压抑住,他轻描淡写地回应:“哪儿跟哪儿啊,我一个穷小子,谁看得上我?那都是八卦娱记们瞎折腾的,万万没影的事儿。”
沈星择不再说话,他低头饮了一口手中的香槟。陆离觉得他应该对自己提供的答案十分满意。
果然,沈星择又开口:“明天,等安娜的消息。”
顾教授夫妇毕竟上了年纪,待到晚上九点左右就起身告辞。所谓有始有终,陆离也同车随行,顺便还捎上了不少点心,以及一个与何木良拼酒喝到醉醺醺的马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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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陆离是被王若秋的电话声吵醒的。女生半是生气半是撒娇地嗔怪,问陆离为什么不带她一起去参加生日宴会。
闹了一好阵子陆离才算听明白——原来昨晚上醉鬼马蒙在朋友圈里连发了几条炫耀贴,全方位报道了昨晚的别墅豪宅、美食美酒和强大阵容,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和陆离的合影。
于是陆离回复王若秋:“我只是个打工的小助理,下次让你马蒙哥哥带你去。”
说到助理,上午十点左右,安娜果然打了电话过来。开口就把陆离给吓了一跳——她问他有没有护照,如果有马上快递过来;如果没有,马上去办。
因为今年七八月份,沈星择并没有拍戏的安排,他要出国。
回顾起来,陆离上一次出国还是十多年之前。那是澳洲的圣灵群岛,游艇在翡翠色大海上做四天三夜的航程。当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这将会是一家三口的最后一次旅行。以至于时隔多年回想起来,许多本该珍贵的记忆都变得模糊歪曲了,令他惋惜不已。
至于这一次,沈星择要去的是欧洲。更精确地说是去法国。
接下去的一段时间里,安娜陆续发来了有关于这次行程的计划表。看着密密麻麻的日程安排就知道,这趟出国的时间紧、任务重,根本不会有什么轻松娱乐的时间。
即便如此,陆离还是暗暗期待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和沈星择一起出国。曾经无法提出的夙愿,似乎正在变相地慢慢成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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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花团锦簇的五月,六月开始学校的生活又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大一下半学期教学汇报的内容是小品表演,小品必须自编自导,这自然意味着又一番严峻的考验。
开学时提到过的“末位淘汰”机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每个学生的头顶上,逼着他们食不甘味、寝不安席,每天都迷迷糊糊地游走在剧本和现实这两个世界的边缘。
眼球充血的红色、眼袋的黑色和指甲被香烟熏出的黄色成了男生中间流行的“三原色”。女生的长发则大把大把地开叉、脱落,甚至紧张到生理周期失调。排练室的关门时间形同虚设,班上身形最娇小的女生若兰可以从气窗里爬进去把门重新打开。而夜深人静时分的后海边上,偶尔会响起竭嘶底里的嚎叫和哭泣声。
六月底,汇报演出开始。从进入小剧场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压力和苦闷全都以另一种形式发泄了出来。每个人都像上满了发条的钟表,调节到最佳模式,只等属于他们的那一刻来临,就绽放出最美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