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听到张尝这么一说,严国强笑得脸上的褶子都绽开了花,摇了摇头,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哈哈,张总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啊!”
“怎么?难道不是?”张尝真是迷惑了。
严国强抿嘴继续笑道:“我家三儿还没成家哩。”似乎看出张尝的迷惑更深,解释道:“觉得那俩孩子……特别是小秋像我家三儿吧?”
张尝点点头。
“呵呵,这可能还真是缘分。”严国强从一旁拿起葫芦瓢舀了一勺山泉水倒入木盆里,让张尝先洗手:“这两个娃儿啊,也是命苦的娃儿……嗲娘都不在了,是隔临村,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三儿投缘,在家里就住下了。”
张尝在水中的手一顿,没说什么,抬头时,手也从水里抬了起来,凭空甩了甩,一点也没有那些大老板们的讲究。
正准备还要询问一些什么时,张尝眉头一动,看到藤子都居然也系着围裙,跟在严澈身后端菜进堂屋,神色一动,话也咽了下去。
李军小两口陪着严国胜老两口过来后,晚饭才算正式开始动筷。
不过,这一餐吃得气氛有些压抑。
一是因为张尝这么一个大人物的在场,让人无形中都感觉到压力而不自在。
其次就是用餐时,除了春秋兄妹两个懵懂天真,特别是沈春撒着娇要张超英喂饭外,就连小小的沈秋也发现大人们不对劲儿,更是看见大人们的眼光在彼此身上扫来瞄去,很古怪。
再者,坐在严国强身边,不时帮着严国强夹菜的张尝,实在是让严澈数次眯了眼。
晚饭一吃完,沈春就开始犯困,嘤嘤地小声哭泣,就连张超英哄慰都不管用。
最后,还是严澈抱了过来,沈春这才在严澈胸前蹭了蹭,含着拇指,一只小手紧紧揪着严澈的衣襟乖乖睡去。
而沈秋更是反常地一步不离地跟在严澈身边,严澈抱着沈春进屋去睡觉时,也低着小脑袋跟了进去。
因此,张尝和李军都发现藤子都一脸落寞地垂着头收拾碗筷时,目光闪烁,神色诡异。
等严澈哄着两兄妹睡着出来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竹楼里已经没了人影。
卷起衣袖进了灶房,严澈这才发现碗筷已经洗好归置整齐……想也不用想,肯定是藤子都做的。
严澈愣了愣,片刻间有一丝恍神。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藤子都,似乎对做家务农活越来越上手,经常还从严澈手里夺过活计,帮着快速收尾。
藤子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想着这段时间藤子都的种种异常,严澈蹙眉反而陷入了纠结。
还有那个张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不邀请客人上你的雾戌山走走?”
严澈还是灶房愣神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在灶房门口响起。
正是张尝。
“嗯?”严澈拧着眉头看着张尝,不懂他什么意思。
张尝倒是毫不在意,微微一笑:“我觉得你这雾戌山很不错,怎么样,带我这个客人去逛逛你的山头吧!”
看着张尝笑得有些太过明朗,严澈心底的警觉自动升级,眯了眯眼,也报以一笑,道:“只要张总不嫌弃坡坡坎坎,路不好走,当然是好事。”
张尝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很不错,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
严澈带着张尝停停走走到山顶的草亭时,整个天地间已是一片浅墨色。
“这里,很不错。”张尝在严澈将带上来的茶水布开时,站在草亭栏杆处,大大张开双臂,眯眸深深呼吸了一口还带着暑气的空气,由心说着:“这里真是很不错。”
严澈弯腰从栏杆下扯出一个隐埋在木柱下的电插座,给烧水的电茶壶通上电后,侧目看了一眼完全没有架子的张尝一眼,笑笑道:“很美,是吧?”
张尝闭目静听着蛙鸣虫啼,随后睁开眼,弯着嘴角点点头,指着浅墨中深墨色的远山,又指着山下灯火点点的严家湾,道:“山灵毓秀,静谧惬意,严家湾是个好地方。”
严澈站起身,走到张尝身边,望着山下那片属于他的天地——池塘旁的百瓦灯泡大亮,严国强两兄弟、李军小两口和藤子都都在池塘的草亭附近。
严国胜又在和藤子都酣战,严国强依旧是一头雾水的在一旁围观,而李军正带着李华月绕着池塘散步,李华月还时不时探手去碰触池塘里翠郁的荷叶,偶尔回头冲着李军说笑。
张超英也没闲着,正绕着青砖路寻找着什么……严澈却知道,张超英在找大胆。
那两栋也被灯泡照得亮堂的竹楼院子里,处处都感觉得到清幽温馨。
“是很美。”严澈侧首瞄了张尝一眼,继续道:“所以,我要让她更美好,更完整,我也会用生命去护卫她,让任何企图破坏她的人都不会好过。”
严澈说话的时候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山下,不愠不火的语调却带着浓浓的警告。
张尝非常人,哪能听不出意思?
回过头看了看依旧温柔得艳丽的严澈的侧脸,张尝的眼神中闪动着复杂的情绪。
严澈根本就没回头看一眼,因此,没有看见那些一闪而过,犹如走马灯的复杂情绪。
张尝凝神,晒然,道:“我想你是误会什么了吧?”
“哦?”严澈侧首,淡笑着凝视张尝,目光不在温和,反而带上了犀利的冷静。
张尝哼笑一声,再次将双臂撑在栏杆上,望着远远的那片墨色,喃喃道:“家……啊。”
“我听说一个故事,也是讲家。有兴趣听听?”许久,张尝侧首问着严澈。
水壶的水已经快要沸腾,严澈转身回到草亭的石桌上,在茶壶冒出第一个沸泡时,罢了插头,开始捯饬着茶具,准备泡茶,对于张尝的询问不置可否:“咱们这里的茶,需要用活水泡制。知道什么是活水么?”
张尝转身看着严澈,等待他的下文。
“活水,就是……”严澈端起烧水的有茶壶,将茶具一一用热水滚过:“这第一泡的沸水。水有生命,烧水,特别是烧泡茶的水,更是讲究。久沸则老,泡不出好茶。”
听到这里,张尝一愣,随后爽朗地笑了出来,干脆做到了石桌旁,看了看严澈白皙的手指灵活的控制着茶具,又抬头看了看严澈,笑道:“我现在真的信你是优等生,而不是书呆子了。”
严澈抬眼看了张尝一眼,微微一笑,对于褒扬不亢不卑,继续烫着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