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桌正是出门游玩的容槿一行人。
“爹爹,那湖有咱家的鱼塘大吗?”行止将嘴里的饼咽下去,容槿喂了一点水给他。
“比那个大多了。你见到就知道了。”
容槿他们的午饭还没吃完,就听前门大街上一阵喧闹,接着一大队禁卫军急速地开了过去。
酒楼里的人纷纷跑到街上,打听出了什么事情,可没人清楚,很快从前面传回来消息,说是四门戒严,任何人想出城,必须接受检查。
“少爷,你说发生什么事了?看着还挺严重的。”这么大的动静。
容槿摇头,“这个我不是很清楚,算了,咱们今天早点回去吧。”他现在是个富贵闲人,只管养好身子,没人和他说过什么,他也没去刻意打听。
这一波动静刚过去,就见松梅居的掌柜上了二楼,对着楼上众人拱手行礼,笑道:“诸位诸位,真是对不住了,有贵客来包场子,请诸位体谅一下。”
当下就有人摔筷子,怒喝道:“掌柜的,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不给钱吗?你这是瞧不起我们,赶人吗?”
跟着应和的人不少。
这样的事情掌柜的估计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继续弯腰赔笑脸:“诸位体谅我们也是小本生意,今天大家伙儿的酒菜,就当我做东,我做东。”
很多都是这里的老主顾,见掌柜的说出这话了,也不好太过为难,拉着脸不高兴地走下楼了,掌柜的招呼小二好言好语将人送出大门。
“吃饱了吗?”容槿给两个孩子擦擦嘴。
“恩。”“恩,爹爹。”
“那咱们也走吧。”容槿不想多事,掌柜的对他们拱拱手,又去给几个不依不饶的赔不是。
容槿如今快六个月的肚子里,处处都要谨慎,明天先前去牵马车,下楼的时候,小莫贴身跟着容槿,两个小家伙自己走在前面,这个时候一楼基本没人了。门外来了一顶轿子,身边跟着一众护卫。
轿子落地,一个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步下来。
容槿一抬眼,正好看到来人,他心道,原来是她,怪不得吃顿饭也能摆出这等阵仗。
“娘?”景止迟疑地喊了一声,和娘长得好像,但是哪里又感觉不对。
行止一听哥哥喊娘,人也没看得十分仔细,扒拉着小短腿就扑了过去:“娘,娘,你去哪里了?”
“行止,回来,认错人了。”容槿唤他一声,疾步下楼梯。
“少爷,小心。”容槿情急之下滑了一步,幸好小莫及时拉住他。
行止停不住脚步,还没到跟前,就被前面的侍卫一手挥开,还待抽刀,门外冲进来两个人,一人扶住孩子,另一人出手就将侍卫卸了一条手臂。
阙芷晴出身虽然不高,但作为公主到大宁后,处处受到礼遇,自问还没受过这份气,见此情形,脸面就有些挂不住了,“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容槿哪管她是什么公主还是皇后,径自俯身搂过行止,幸亏孩子皮实,没受伤,只是瞪着阙芷晴的脸愣愣的,“爹爹,不是娘。”凶巴巴的。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胆敢喊我们公……小姐娘。”阙芷晴身边的丫鬟也是个眉高眼低的。
容槿冷冷瞥她一眼,阙芷晴那边的人还没看清怎么样,那丫鬟就被人一巴掌扇在地上,嘴角出血,半天没爬起来,连带着阙芷晴倒退几步也差点被自己的裙裾绊倒。
阙芷晴在身边的人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见周围还有看热闹的指指点点,气得失去理智,指着容槿几个人道:“你们要造反是不是?来人,来人,去报官,让大宁的官府看看这是怎么一帮刁民。”
西陵来的护卫并不将这几个人放在眼里,只当方才是一时失察,吃了亏,这个时候仗着人多,又有公主撑腰,就起了报复的心思,容槿身边跟着人虽不多,但各个是一等一的高手,又岂能让他们得逞,混战中,西陵公主被自己的受伤的侍卫推搡撞到桌角上,跌落在地上,又被踩了两脚,她发丝散乱,疯了一样,推开周围的人,慌乱喊道:“本宫是西陵的公主,本宫要灭你们满门。”
“少爷,车马备好了,可以走了。”明庭进门,见容槿毫发无伤,也就没有多问,护送他出门,刀剑无眼,万一伤着就是大事。
门外本来还有人在看热闹,现在一听说是西陵公主被打了,生怕惹上麻烦,很快就跑的差不多了,容槿他们出来,也没遇到什么阻碍,等官兵闻讯赶过来,松梅居里哪还有凶手,只剩下一群伤兵残将和气急败坏的西陵公主。
西陵的使臣当天晚上就心急火燎地去进宫去面圣,义正言辞地要为他们的公主讨还公道。皇上没空接见,只让内侍出来传旨说会有交待的,他们在宫门外等了半天就等到这个结果,正婚使愤愤而归,临走还扬言威胁要回去禀告西陵的皇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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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槿,有没有伤着的地方?”南宫静深一听到消息,就赶到暮寒居这里了。
“没有,一打起来,我就带孩子们走了。不过这公主的做派……”容槿沉吟了一下,实在不善于背后说人坏话,于是只说道:“做派有些不对头。”以权压人,太过嚣张跋扈,在那种场合下,不分轻重,开口就道出自己的身份,最后丢脸的还是她自己,“她真是渔阳的妹妹?”相差太多。
南宫静深哂笑,将人抱过来,放在膝盖上,面对面贴着耳朵,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尽数告知。
容槿挺挺肚子,趴在他身上,选了个舒服的位置,听完他的话,不客气拍他肩膀笑出声:“没想到你也会被人摆了这么一道。”
南宫静深在他身上挠痒痒:“你还笑,你还笑。”
容槿长长的睫毛扑下来,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暖暖的笑意,他怕痒扭着身子躲闪南宫静深的手。
南宫静深另一手将人虚虚扣住,顾念着他的肚子,并不敢真的十分闹他,小槿笑得这么开心,自己这几天憋着的怒气随之消散不少。
容熙过来看容槿,走到门口听到屋里传出来的笑声,没进门,停了一会就转身离开了。
“今天出去玩了?”听下面人禀报,这些天小槿心情都不错,一天到晚带着孩子四处游玩。
“本来想和孩子去游湖的,结果没去成,对了,京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今天城门还戒严了。”
“你别操心这些,没有比你养好身子更重要的事情了。”
容槿看南宫静深和父王他们避讳的态度,就知道此事不小,“是北原那边出事了吗?”北原的使臣之前一直逗留在京城不走,本身就有问题,今天他看那些禁卫军离去的方向,也像北原的驿馆那边。
南宫静深见他已经猜到了,就点头承认:“慕乔反了,北原宣布不再是大宁的属国。”
“我看你好像不怎么发愁?”
“慕乔这人心机深,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又岂是甘于平庸之辈,早晚他都会反的,况且北原不是西陵,西陵元帝登基好歹有阙氏宗族的背后支持,但慕乔可没有,他握有军权强行登基,难以服众,总要做出点大事来,树立威望,获得人心和支持,最好这件事情还能让北原上下振奋,一致对外,你说,还有什么比宣布脱离大宁更好的事情吗?等和大宁的仗打起来,北原朝廷上下都去关心战争胜负了,谁还去计较皇位上坐着的是谁,只要有能力带着他们胜利就行。”慕乔的好算盘,而且军队就在他手里,任他调配。
“那他前段日子还派使臣过来,送呈国书……”
“无非是争取时间,方便准备起兵而已。”
“你都知道了,还放任?”看他这不骄不躁云淡风轻的态度也知道有问题。
“他们不起兵,怎么有借口让北原灭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从来就相信过北原的臣服,想灭掉他们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虽然时机不太好,但他也不反对,“况且,我还要指着慕乔给你恢复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