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严重?”冉凝装得很意外的样子,如果不是她亲眼看到,说不定还真能被俞氏糊弄过去。
“是啊。现在没有人愿意帮你父亲说话,你父亲的官途可能要受损啊。”俞氏边说边观察着冉凝的表情。
冉凝皱了皱眉,说:“就为这么点事参父亲一本,皇上也不会高兴吧?应该担心仕途的是左相才对啊。”如果真是这么一点小事,左相就敢上书参万平伯,那是没事找事。皇上日理万机,不是特别紧要的事,谁敢乱参?
俞氏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些,但还是说道:“反正现在左相好好的,你父亲却整天苦着脸,我也是担心。这才过来想让你帮帮你父亲。毕竟万平伯府与镇北侯府是亲家,我能想到了也就只有你了。”
“我倒觉得母亲不必担心,这种不争执皇上是不会在意的。左相若是再敢拿这事烦皇上,皇上首先要处置的就是他。再说,争执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左相也不在理啊。”冉凝说道。这事谁帮谁傻,就算是双方都有错,但冉觅带着家丁当街殴打江彭,怎么看都是冉觅的错处更大些。她要是让钟溯帮冉觅,皇上一定会觉得钟溯公私不分,不辩事理,到时候迁怒于钟溯,就太不值得了。
俞氏也急了,说道:“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你不帮你父亲,万一有什么事,你也侯府也不能立足啊。”
冉凝一脸奇怪的看着俞氏,说:“母亲,您不说是小事吗?听你说的那些,父亲根本就不可能有事,您实在不必太过担心了。至于哥哥和左相的孙子,实在不行就托些关系,让他俩见一面,把话说开了就好了。”
俞氏心里这个急啊。这话怎么可能还说得开?左相的孙子还在床上躺着,而冉觅已经被关起来了,她想见一面都难。万平伯被冉觅气得根本不想管他了,否则她也不会这样心急如焚地来找冉凝。
见俞氏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冉姌接话道:“妹妹,你可能不知道,左相那个孙子是极要面子之人,若这样的疏通有用,哥哥早就做了呀。左相向来和父亲不和,这次好不容易抓住把柄,自然要整父亲一番。所以如果这事你不帮父亲,那咱们府上可就真难了。”
冉姌这话说得比俞氏聪明得多,似乎一下把冉觅和万平伯都撇干净了。
“父亲向来中立,没想到居然会与左相不和。”冉凝呷了口茶。据她所知,左相与她父亲向来是没有往来的,所以根本说不上不和这种事。而且就算不合,她父亲也会绕着左相走,根本不会正面对上。
“左相看父亲不顺眼,谁也没办法呀。”冉姌说道:“现在父亲只能靠你了,你同妹夫说说,想想办法帮帮父亲和哥哥吧。”
冉凝皱了皱眉,说道:“相公的事我向来是不参与的,这件事他肯定是知道的,但既然没有多提,想来也不会太严重。姐姐和母亲实在是关心则乱,若真会动摇万平伯府,就算相公不说,祖父也会同我说的。”
冉姌皱紧眉头,说道:“虽说是亲家,但也是外人。妹父和镇北侯不与你说,说不定也是拿你当外人,根本不想理万平伯府的事……”
“姐姐慎言。”冉凝打断了她,在镇北侯府说镇北侯和钟溯的不是,简直是没事找事,“侯府的长辈向来对我和善,相公对我也十分体贴,自然是不会拿我当外人的。我一个女子,实在不宜插手朝堂之事,也不敢多管相公的决定。按母亲的姐姐的话,这的确不是什么大事,母亲和姐姐也未免操心过了。皇上英明,说不定过几天,就会斥责左相为些琐事耽误了政务。”
冉凝话音刚落,碧竹就走进来对冉凝道:“少夫人,姑爷回来了。”
冉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钟溯回来也算帮她解了围,俞氏和冉姌应该不会再继续缠着她了。至于要俞氏和冉姌怎么想,尴尬还是怨怼,冉凝完全不在意。
☆、第51章 旧事
第51章旧事
钟溯进门看到俞氏和冉姌,并没有太过意外,想必是碧竹已经跟他说过了。
钟溯虽不喜俞氏,但看在冉凝的面子上,还是行了礼。
钟溯回来,俞氏和冉姌就都不好再开口说冉觅的事了,毕竟让冉凝吹枕边风是一回事,当面跟钟溯说是另外一回事,她们可没有勇气亲自去求钟溯办事。而且估计事情的来龙去脉,钟溯在朝堂上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她们是觉得冉凝不可能知道,所以才来找冉凝的。而且她们也的确没有别人可以求了,因为俞放的事,俞氏已经和娘家闹翻了,否则也不会求到冉凝这儿来。
“钟溯今日不必留在京卫指挥使司吗?”俞氏僵着脸问道。
“嗯。”钟溯淡淡地应了一声,对冉凝道:“我从军营中带了烤羊腿回来,你中午尝尝看。”
“好。”冉凝笑着点点头。
钟溯给冉凝带了吃的回来,并没有让俞氏和冉姌觉得有什么羡慕的。一般男子给家中妻子带吃食,多半是精致之物,烤羊腿这种东西一个女子家能吃多少?一看就是没用什么心的。
冉凝跟她们想的可不一样,烤羊腿这种东西府上不是不能做,但军中做的都是用果木烤出来的,味道与府上的精致完全不同,带着一种军队特有的粗犷,可谓是最简单的美味。
“母亲和姐姐可要留下来一起吃午饭?”冉凝问道。她并不是真心要留饭,但总要问一句。
“不了,你父亲还在家等我们回去呢。”俞氏也不想多留,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钟溯她就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钟溯就会把她撕成碎片。
“是啊,我下午还约了别府的几个姑娘一起去赏花。”冉姌也说道。
这正合冉凝心意,便笑道:“那便不留母亲和姐姐了。前些日子祖父刚赏了些碧螺春,知道母亲喜欢,特地留了。母亲拿回去尝尝吧。”说着,冉凝就让碧竹去包了一些。
俞氏和冉姌过来,肯定不能让她们空着手回去,不然她会落下个不孝的名声。前几日镇北侯刚好得了些上好的碧螺春,自己留了一些,剩下的都给了钟溯。钟溯这儿还有些去年的没喝完,储存得很好倒也没有霉味。冉凝的意思就是让碧竹把去年的打包了让俞氏带走,正好他们可以开始喝新的。
“你有心了。”俞氏点点头。她的目的也许没达到,但她镇北侯府上走了一回,又接了冉凝的孝敬回府,这在旁人看来,已经算是跟镇北侯府上达成一致了。如此,皇上也好,左相也好,是否要重新掂量一下万平伯府的分量?
俞氏和冉姌离开后,冉凝也颇有几分担忧以说道:“今天母亲过来,是想让我跟你说说,帮忙疏通一下冉觅的事。我虽没同意,但母亲这样从镇北侯府出去,恐怕旁人也会有所猜测吧?”
“无妨。”钟溯喝着新送上来的茶,说道:“我们侯府与左相向来面和心不和,毕竟左相的外甥是大皇子,大皇子又最为年长,左相想借此请皇上立其为太子。而我们镇北侯府自然是想让六皇子做太子的。左相不敢太得罪镇北侯府,但并不表示他愿意让步。这件事就算被左相拿去借题发挥,只要我们镇北侯府不做表示,他也不过是自讨没趣而已。”
“那就好。”只要不会连累钟溯和镇北侯府,冉凝就放心了,“对了,皇上对冉觅一事可有定夺?”
“暂时还没有。”钟溯说:“现在朝堂上下都在为南炎来访一事忙碌,这事恐怕要压后了。”
冉凝点点头,说:“这样也好,若母亲再问起来,我也有个推脱的借口。”
“嗯。”钟溯放下茶盏,说道:“关于那位落情与江彭的关系,我已经派人查清楚了。”
“怎么回事?”冉凝问道。正如都沐一说的那样,按理说江彭与落情不该有什么往来才对,如今却为落情受了伤,怎么想都觉得很蹊跷。
“落情其实是江彭的堂妹。”
“什么?”冉凝十分惊讶。
“嗯。左相共有三个子女,全是嫡出。长女就是当今的江妃,长子是江彭的父亲,现在通政司任职,有一个小儿子,名唤江良。江良素来玩世不恭,又好色懦弱,所以成年后被家里以身体弱为由,安排到了南边的金安府,以免给左相惹麻烦。江良原本就胸无大志,所以只要让要衣食无忧,他也不愿得待在京城这样规矩多的地方。江彭两岁那年,江良结识了一位烟花女子,后来那女子有了身孕,便抬到了府上做妾。当时江夫人,也就是左相的正室嫡妻是十分反对的,但顾念着女子有了江家的血脉,就想等孩子生下来再说。一年后,女子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江菁。江菁三岁那年,金安府的元宵节的灯会办得十分热闹,家里便带着江菁一起去赏花灯,谁知道江菁就这么走失了,其实是被人贩子拐了。江菁的母亲央求江良找父亲帮忙寻回江菁,可事情传到江夫人那儿后,江夫人却摆摆手说不必找了,一个丫头而已,母亲出身又低,丢了是和江家没缘分。江夫人当时在京中就是出了名的重男轻女,若非当初江妃被选中入宫,今日还不知是什么光景。所以一个不得她意的孙女,母亲又是那样的出身,事情又远出在金安府,江夫人说不找,也就不找了。毕竟当时就算要找,也不是那么容易,何况那时左相还是个四品官,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江妃也只刚升了嫔位,实在没多少实权。后来那个烟花女子因思女过度,郁郁而终,江良后面又取了无数妾室,早把江菁和她母亲忘干净了。”
“直到江夫人临终时,才突然跟左相及江彭说,重病这些日子,总梦见一个女孩向她哭求,让她救她。江夫人想了几日,觉得可能是那个走失的孙女,想让左相把孩子找回来,给她积福。这话说了没多久,江夫人就过世了。于是这被江家当成了江夫人的遗愿来,交由江彭完成,但因为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一直办得很低调。直到今年入秋,这事才有了眉目,当年的江菁被拐走后,就被卖给了人牙子,然后又经几回转手,到了滟水楼,再后来就被冉觅包了。江彭找到了人,自然要把人赎出来再另做安排,不过不能声张,以免被人知道当初左相府的不做为。原本这事可以私下里办好,可谁知居然遇上了胡搅蛮缠的冉觅,事情才到了这个地步。”
冉凝皱着眉,说:“因为是女孩,就可以那样不重视吗?”
“这种事并不少见。”钟溯自己是没遇到过,但出门打仗路上也听过不少。
冉凝叹了口气,“这事左相是什么打算?被皇上知道是因为一个青楼女子,对江彭影响也不小。还是说左相准备认了这个孙女?”
“不可能认,如果认回去,以后怎么办?当作左相府的嫡孙女儿出嫁?谁肯要一个在烟花之地待过的女子做正室?就算认回去,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落发出家。而且左相要真有心认,江彭一开始就会告诉落情实情。直到把人赎了都没说实情,十有八-九只是想完成江夫人的遗愿而已。”钟溯分析道。
冉凝点点头,“江姑娘的一生这就么毁了。”作为女子,她不得不感叹,好在她的祖父老万平伯从来不会轻视女子,这才让她得以被细心教导,不负此生。
“嗯。以后如果我们也有女儿,我定会好好待她的。”钟溯一脸严肃地对冉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