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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覆雨]无妄_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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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火一暗,慕典云的身影倏地消失。

  他与双仆之间隔有桌椅杂物,但在双仆眼中,他既未绕过桌子,更未从桌上跃过,身形只微微一闪,下一瞬间已出现在二人眼前,以左手食指轻飘飘拍向黑仆胸口,一股沛然莫能御的柔和力道从他指尖涌出。

  黑仆一拳击向他面门,白仆左掌并拢如刀,从侧面刺他腰胁,同时右手迎上黑仆伸出来的左掌。只要双掌相接,气旋骤起,定可用旋转的方式化解对手激流般的指力。

  慕典云等的便是这一刻。

  白仆左手触及慕典云外袍,怎知竟会像触及一件滑不留手的死物一般,劲力先是滑了开去,又不由自主地被对方吸纳牵引。慕典云的指力借着这吸纳来的劲力,陡然增强。

  黑仆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蓬!”

  双仆双掌将接未接之时,慕典云分毫不差地点在黑仆拳上。黑仆只觉自己仿佛是被怒潮击碎的岩石,右臂经脉瞬间因巨力冲击而麻痹,再也无力运气抵御。

  慕典云手掌按上他胸口。

  有起必有落,之前必为低谷,他刻意诱使他们合力抵御,二人掌力融合之前,功力刹那间回归丹田,准备全力激起气旋。这一刹那便是他们最为虚弱的时刻。

  万花谷遗世独立,但人在江湖,终是不可能避免争斗。慕典云和人的交手经验亦极为丰富,否则又怎会被选去对付安禄山?早在看到双仆的一瞬间,他就意识到这两人必定擅长合击之术,也想好了该如何应对。

  黑仆被一掌击出门外,慕典云右肘微抬,合身撞入白仆怀里。

  万花谷医武合一,多用指掌功夫,借劲卸劲堪称天下无双。他硬接了黑仆一拳,拼着左臂酸麻,硬是将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拳劲转为己用。白仆如何敢与他硬碰,抽身急退。

  一声巨响,砖瓦竹竿崩落满地,却是白仆将全身功力运于后背,撞破墙壁退了出去。

  他二人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未遇到如此诡异奇妙的武功。

  慕典云如影随形地掠出,微笑道:“要是一人使出的螺旋劲,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你二人联手,威力大是大了,却太容易被人抓到破绽。”

  黑白双仆心中剧震。在创出螺旋气劲的时候,庞斑也说过相同的话。此人的眼光竟和魔师相仿!

  风行烈生性高傲,行事低调,一向独来独往,谁的面子也不卖,没听说有什么亲朋好友。叛出邪异门之后,连其师厉若海都不会管他死活,是以黑白双仆满心以为能够将他手到擒来,谁知半路杀出这么一个强悍人物,竟让他们一照面就吃了大亏。

  白仆终不能扔下同伴逃生,厉喝一声,全力出手。

  二人以快打快,气劲交加,直激得地面尘土落叶飞扬。堪堪到第十二掌上,白仆全然落于下风,慕典云身法展动,抢进白仆身侧,左掌平削而出,正中他后颈。白仆周身颤抖不已,缓缓委顿在地。

  慕典云见他被自己击中要害,竟未当场失去意识,心中也有几分佩服。

  他运起点穴截脉的功夫,在双仆重穴上点了几下,让他们短时间内气血倒流,不能运气冲穴,这才回身道:“都说过没事的了。”

  风行烈站在门边,盯着双仆不知在想什么,听到慕典云说话,点了点头道:“他们是庞斑身边的随从。庞斑找上我时,他们便随侍在旁。”又道:“多谢慕兄出手,风某这就告辞。”

  慕典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皱眉道:“就算不愿连累别人,也犯不上拿自己的性命赌气,风兄请稍安勿躁。来追风行烈的人只有你们两位,还是另有他人?”

  双仆脸上骇然之色退去,恢复冷冰冰的模样,一言不发。

  慕典云笑道:“我也猜两位不肯说,不过庞斑对自己过分自信了。换了我,如果风兄如此重要,我一定亲自来追,绝不会假手旁人。”

  白仆忽道:“此事本是魔师的私事,所以只派我二人前来。今日我等落败,下一次来的恐怕就是小魔师手下的高手,阁下当真要为一个废人向魔师宣战?”

  他声音低沉嘶哑,与黑仆的高亢尖锐截然不同。

  慕典云其实根本不知小魔师是谁,若无其事地道:“说宣战未免过分。两位只需要知道,我是有些忌惮魔师,不过还没怕到要把朋友拱手送上的地步就行了。”

  他毫不讳言自己对庞斑的顾忌,也点出了绝不临阵卖友的决心。

  天边已微露白,慕典云扫了一眼被白仆撞塌一半的墙壁,又扫了一眼面沉如水的风行烈,好生犹豫。

  他理解风行烈不愿连累自己的心思,但不可能任他独自离开。

  风行烈能成功找到这里,已算是苍天有眼。他武功全失,身怀魔种隐患,在魔师宫的缉捕下孤身一人乱闯,与送死无异。他不太留心江湖消息,不知黑白两道对庞斑复出作何态度,尤其风行烈似乎没有得到师门庇护,必有隐情。

  如果放黑白双仆生离南湖,管保追兵马上就会闻风而来。

  黑仆嘶声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还请赐教。”

  慕典云失笑道:“二位为何如此执着,死到临头还非要问清楚我的名字?风兄帮我一个忙,杀了他们吧!”

  风行烈全然没想到慕典云说着说着,竟忽地扯到自己身上。面对失去反抗能力的对手,他也一样下不了手,犹豫道:“这个……”

  双仆脸上同时涌上一股青气,发出不似人类的恐怖尖啸,功力提升至极限,以重创经脉为代价,冲开穴道,从地上一弹而起,投入林中,转瞬不见。

  慕典云没有立刻下手杀死他们,给了他们回气的机会,借圣极宗的魔门遁术远遁无踪。慕典云精通医道,心知施用此术之后,一年半载间休想再与人动手。他本身并不愿杀死束手待毙的对手,风行烈看起来也是一样的不情愿,干脆任他们一路去了。

  风行烈目视远方,低声道:“慕兄彻底得罪了庞斑,今后恐难再置身事外。”

  慕典云摆了摆手,道:“我想置身事外的话,风兄以为自己可以找到我吗?他们逃了,庞斑的追兵随时会到,我打算先离开这里,到安全的地方再研究医治风兄的办法,未知风兄意下如何?”

  风行烈道:“正该如此,留在这里等同坐以待毙,庞斑的目标只有我一人,我们就此分开便是。相信他发现我们分道扬镳后,不会有闲情逸致难为慕兄的了!”

  慕典云看了他一会儿,失笑道:“难道我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吗?那两位就算了,为什么连你也觉得我会弃之不理前来求助的朋友,自行保命逃生?”

  风行烈啼笑皆非,偏偏又被慕典云的态度冲淡了愧疚之情。

  他是心志灵敏的人,三年前便察觉到,慕典云看似温和可亲,真想要接近的时候却会发现他飘渺不定,难以捉摸。但是,就是这样一个难以捉摸的人,理所当然地要护着他逃离庞斑的魔掌。

  他方才已见过慕典云的出手,算上他风行烈在内,遍数少林马峻声、长白谢青联乃至怒蛟帮的戚长征,所谓的年青一代高手都远远比不上这位以医术出名的人物。更可贵的是他不似常人那样爱惜羽毛,表现出无论黑道白道都难得一见的义气。

  他心头涌出深深的感激之情,苦笑道:“庞斑的势力正不断膨胀,我们能避到哪里去?我本来打算前往武昌府一行,但是现在行踪暴露,只怕去不得了。”

  慕典云奇道:“为什么是武昌府?”

  武昌府繁华热闹,紧邻长江,是水路必经之地。那里风云际会,势力盘根错节,实不是一个好去处。

  风行烈受人之恩,不愿对他隐瞒内情,道:“我想去找武昌韩府的韩清风,讨回我交给他的一柄刀。慕兄是否还记得,三年前你我相识时,我包裹中有一柄厚背刀?那柄刀中藏着一个大秘密,记录着一个神秘的宫殿,或可让我功力尽复,挑战庞斑。”

  慕典云恍然大悟。

  他那时已能够感应到厚背刀的异状,不知道为什么,那柄刀让他生出与魔种相似的感觉。明明都是死物,却像拥有生命。但刀是风行烈之物,他不便表现的太过热络,看了一眼便作罢,直到如今才知道,那并不是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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