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宁依然没放手。
“还学不学?”康熙问了这样一句。
出了这么大的事,康熙觉得武氏很可能以后都不会去碰马了,所以他这般问道。
武安宁一听,抱着的双手微微松了些,却还是没有放开,她仰起头,目光迟疑了一下,可是还是看着康熙说道:“学。”
康熙有些意外,不过却喜欢这样的性子,人啊,就是不能因为困难和恐惧就放弃了要做的事。
听到这个答案,康熙点点头:“既然如此,朕教你一时半会儿。”
武安宁目光闪亮,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她之前闹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此刻。她其实也不确定他会亲自来教,因为他的确太忙了,只是姑且试一试。
驱马重新跑上草场,然而这时候侍卫们不再跟着了,有的只是顾闻行骑着小马随身伺候着。
康熙显然也是个好师父,这教学的技巧很到味,武安宁学得极快,看着她就这么一炷香时间就敢一个人骑着马小跑了,康熙也不由地滋生出一些与有荣焉的情绪。
时间慢慢过去。
武安宁还在慢慢学,这会儿草场的入口驶进来三骑。
康熙目光从武安宁身上收回来,然后接过三骑送来的急奏。
准噶尔区域内的两位台吉憨都与巴图尔额尔克济欲降,康熙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噶尔丹雄心勃勃,憨都与巴图尔额尔克济两部所在尊噶尔丹为大汗,两台吉前年噶尔丹兵败都不曾降,这时间送来的降书,实在古怪。
康熙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噶尔丹不死,蒙古就不会安定,噶尔丹又早和沙皇密切,现在噶尔丹不动,只是在积蓄实力而已。
“秋桐。”
秋桐福了福身。
“以后你就跟着宁嫔。”
秋桐平静地尊了旨。
随后,康熙也没说一声,就带着人走了。
武安宁停了马,远远看着康熙离开,她知道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当然也不会傻的冲过去询问。
草场里面就只剩下武安宁带来的宫人和秋桐,倒是外面入口出口还有着当值的侍卫。
秋桐立即上了马,准备跟着新主子宁嫔,免得她在马上出事,到时候隔得太远,她也不好出手。
武安宁淡淡地看了秋桐一眼,乾清宫有名有姓的宫女儿,后宫几乎都知道,可没有这个叫秋桐的,可是康熙又知道秋桐这个人,而且还很信任地让她教后宫娘娘骑马,可见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宫女。
今日,她第一眼看着秋桐,她就生不出什么好感,明明秋桐什么也没做。
“娘娘可是要歇一歇?”
秋桐见宁嫔停下来,想着骑了这么久,宁嫔累了也是正常的事情。
武安宁没理她,重新驱马又跑了起来,秋桐连忙跟上,她将马速控制得极好,可见她的骑术非常好。
又跑了两圈,武安宁下了马。
云瓶立刻过来帮武安宁脱掉手套,武安宁见秋桐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她淡淡问道:“明日再来。”
秋桐不急不缓说道:“皇上吩咐,让奴婢日后跟着您。”
武安宁心中微堵,想往她这儿塞人就塞人,还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或许说,康熙还会认为他给人还是荣耀。但是后宫里有了地位的女人,这根本不是荣耀,而是一尊大佛,碍事得紧。
既然要跟着自己了,武安宁就不得不打听清楚了。
“你叫秋桐?”
秋桐恭敬的说道:“是。”
“哪一旗的包衣?”武安宁现在不是以前刚进宫的小贵人了,这会儿她能直接问。
秋桐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答道:“奴婢不在包衣旗。”
武安宁这便意外了,皱眉道:“能说清楚吗?”
秋桐低声说道:“奴婢是皇上南巡将奴婢带到景山马场的。”
原来是在景山做宫女,难怪不为宫里人所知。
“奴婢曾是会陵马场场主之女,因地方官贪图奴婢家的马场,害得奴婢一家家破人亡,后来皇上南巡,奴婢求死冲撞了御驾!”
武安宁心惊,拦了出巡御驾,怎么可能,要知道御驾出行,整条街道都封了,哪里能有人闯进去。
却不知,那次南巡,是三藩平定没多久的时候,康熙为了收拢民心,下了旨意不需封路,许江南百姓在两侧观看,也同样严词下令,诸侍卫不得伤害任何被推挤扰驾的百姓。
秋桐会点拳脚功夫,拦在两侧只是普通兵丁,她还真从缝隙中挤进去了告了御状,若非康熙之前没有下令,她刚挤进去,还没冲到一路队伍中,就会立即无声无息地被拖了下去。
可是秋桐从一侧冲进去的正好是龙辇行走所在,龙辇中隔着能看到外面情形的帘子,一切都碰了巧,才让秋桐误打误撞地成功了。
接下来的事秋桐没有说,只是说道:“奴婢在龙辇上为先后所怜,这才入了京!”
短短几句话就完全昭示了她的身份,先后,南巡的时候,无论是康熙二十三年,还是康熙二十八年,仁孝皇后和孝昭皇后都已经去世,那么只能指的是孝懿皇后。
孝懿皇后将人带回了京,之后被安排在景山马场,或许是孝懿皇后一时心善,怜悯这位秋桐孑然一身,也或许还有其他原因……但是不管是哪一种,武安宁真不想要她。
等等,在龙辇上为先后所怜……当初南巡,孝懿皇后在龙辇上?武安宁立即记起来她第一次在乾清宫所见到的那副有着秘密的出巡图,这么说,那副出巡图很可能是孝懿皇后的手笔。
孝懿皇后这么用心留了个秘密,到底是什么秘密?还特意挂在了这侍寝的地方……
临死前说不出口的秘密,又不想随着时间埋入尘土,想来是个极大的秘密,武安宁心生异动,以后若有机会,定要好好一观,她有种预感,这个秘密是不会让她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