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江湖谁人不知,老子是反元先锋,驱鞑小能手。张无惮“咦”了一声,眉头便皱了起来,手下也是一缓。
江别鹤惜命如金,一见有了活路如何还肯死,心下稍宽,正待顺着赵敏的话出言威胁,便觉心口一痛,低头一瞧,却是赵敏趁他失神间以一柄袖剑将他捅了个对穿。
江别鹤万万没有料到还有这一着,双目圆睁,至死犹不敢相信。赵敏急忙脱身,几步蹿出去老远,方道:“先下手为强,这可怨不得我了。”她叫张无惮捉了去,好歹一时半刻性命无忧,但要落在江别鹤手上,能不能从张无惮眼皮底下逃脱还两说,纵然真得天眷顾度过此劫,江别鹤也定是会一不做二不休杀她灭口的。
张无惮看她一眼,赵敏赶忙笑道:“张教主,我一个弱女子武功低微,你总不好……”话还未落,便被他点了两下,穴道被封死了,腹中暗骂,也无他法,只得道,“张教主真是心思细密。”
“哪里,对郡主娘娘,我从来不敢大意。”张无惮笑眯眯道,“听闻令兄在川蜀一带同我军鏖战,你身为他唯一胞妹,不知价钱几何?”
赵敏断然道:“我父兄皆肯为了我身死,可若说让我父兄通敌叛国,这绝不可能!张教主若打着这个主意,还是早点杀了我吧。”
张无惮信这句话,于私来讲,汝阳王原著中能为了女儿以命相挟而放过张无忌,但从公来说,叫他和王保保为了赵敏改变政治立场,根本是天方夜谭。但赵敏显然不同,在她心中私大于公,张无惮目前只知她将恋情看得比国家重要,正好趁此机会,试一试她父兄在她心中什么排位。
见赵敏虽不惧生死,但也没为国捐躯、自刎当场的心思,这就是个好兆头,张无惮对天发射火花传信,过了一阵,自有令狐冲和张无忌上山来,令狐冲绑着两人,张无忌却是两手空空。
赵敏知这人定是张无惮的双生兄弟,无怪乎两人背影一模一样,才诱得她错认是张无惮,特意派方东白去追击,此时心头一动,心道莫非叫方东白跑了不成?
张无惮似乎也留意到这一点了,皱眉道:“无忌,追你的人呢?”
张无忌大为尴尬道:“都怪我学武不精,叫他给跑了……”
张无惮一指令狐冲抓来的两个,叹道:“这些小喽啰跑了无所谓,但方东白曾是丐帮八袋长老,却背叛本帮投靠朝廷,我本拟将他绑了,送去丐帮,以庆贺解风大哥接任丐帮帮主一职,怎料……”一语未了,见张无忌闷闷低下头,连忙道,“今日所获颇丰,有这小郡主在,还怕方东白不会自动找上门来吗?”
赵敏琢磨着江湖传闻张无惮极为宠溺幼弟,如今一看倒未必如此,否则怎会为了这等不算多重要的小事儿便着恼了?想来这人向来沽名钓誉,在人前装样也是有的。
她苦思看能否利用此脱身,听得令狐冲道:“惮弟,这小妖女几次三番坏你大事,既然都抓到了,何不直接杀了?”说罢举剑便要刺。
张无惮连忙拦住了,一指江别鹤的尸体,笑道:“她若死了,谁来揭穿江南大侠的真面目?何况她身份尊高,留着她自有用处。”
令狐冲奇道:“她不过是个郡主,要是个公主还能有几分用处,你拿着她能威胁谁去?汝阳王手握兵权不假,可在朝中说话又不怎么管用。”
这话倒戳中赵敏心事了,汝阳王算得上是元廷难得的实权大将,可至正帝更信任自家人,碌碌无为的七王爷安图贴睦尔就仗着同皇帝乃兄弟,强压了汝阳王一头。
她虽有意掩饰,张无惮仍看出些许端倪,想汝阳王若当真地位崇高,何至于当年连皇帝宠妃的弟弟,司空摘星伪作的宣慰使司都能到他府上叫板?
他心头暗笑,不动声色将倒地不起的范遥和神箭八雄都给绑了,连同赵敏一道运送下山。张无忌瞅个空档凑了过来,圈着他的脖子笑嘻嘻道:“哥,我演的怎么样?”
“像,很像。”张无惮也没料到他当真装得似模似样的,有几分味道,低声道,“方东白人呢?”要说张无忌现在的功力,要拿不下一个方东白,简直就是笑话了。
“我知道我肯定跟他扯落不清楚,便干脆没开口,直接将他点了穴道扔到百花楼去了。”张无忌说罢,听他哥细细叮嘱道:“烦请你和冲哥将他们押到最近的天鹰教分舵,分开关押,先秘密给范右使治伤,赵姑娘得着重看着点,叫冲哥一眼不错盯着他。”不能叫张无忌办这差事,弟弟太天真纯善,再叫赵敏好言给哄了去。
他肯定不能带人去百花楼,赵敏要知道他在此地另有陆小凤等朋友在,便会疑心他怎么不多派人跟着张无忌,否则也不会“跑了”方东白。
范遥伤的是真重,使苦肉计难免得吃些苦头,令狐冲正蹲下身为他检查,一查之下咋舌道:“这头陀眼看是没救了,直接一刀杀了吧。”赵敏此时被绑在马车中,他站得近,声音不大不小,正是说给她听的。
张无惮顺着他道:“杀什么杀,你今天戾气怎么这么重?这头陀武功实在不弱,叫人好生给他治伤,若能招安,何不为之?”
令狐冲嗤笑道:“你想的倒是美,我看这头陀很有几分忠心,为了主子连命都不要了,凭你这点小恩小惠,也想收买他?叫我说,还是早早杀了以绝后患。”
“先试试,不行再杀呗。”张无惮无可无不可,顺嘴一说,又道,“我还得去找红巾教本地首领说江别鹤之事,你们先走。”说罢不再停留,左右稍一示意,便急匆匆走了。
张无忌以他估摸着恰好能叫赵敏似有若无的音量,低声嘟哝了一句“怎么这种口气说话,我们又不是他的下属”。他牢记张无惮给派的“咱俩关系不好”的人物设定,虽没有必要,还是忍不住刷了一把存在感。
他这一看就是好孩子乍然做坏事儿时的兴奋状态,令狐冲禁不住笑了笑,还是配合道:“你哥哥每天多少事儿得操心,一时着急要走也是有的,无忌,你别放在心上。”
赵敏在车内听了,心下更是笃定自己的猜测,不觉暗暗盘算起来。
张无忌则在车外无声做口型:为啥我哥要这么装样啊?
令狐冲但笑不语,他估摸张无惮这纯粹是想找点事儿给赵敏操心,将她的心思引过去,免得再做幺。反正于张无惮来说,不过是顺手挖坑,踩不踩、踩了摔得多狠都是赵敏的事儿,他全然无所谓的。
只是看张无忌一副“妈呀我也能算计人了,爹爹娘亲你们看到了吗”的扬眉吐气脸,他也不好直说扫兴,只道:“走吧,咱们该快快下山去了。”
张无忌又想顺嘴黑他哥几句,叫令狐冲眼明手快先一步堵住了嘴,过犹不及,描得太过反倒叫赵敏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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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三刻江别鹤和赵敏方才见面,张无惮赶至百花楼已是半夜了,见二楼还点着烛火,忙快步上楼,见花满楼果真等在楼上,忙道:“实在是烦劳花公子了。”
花满楼笑道:“这有什么好烦劳的,还得贺张公子凯旋而归之喜。”抓不抓到赵敏还好说,能借此揭穿江别鹤的真面目,以免江南地界数千义士上当受骗,在他看来实在是大大的喜事。
张无惮仍是又谢过一轮,又道:“方长老他人呢?”
花满楼一指自己房间:“他被点了睡穴后夜惊了几次,睡得并不安稳。傍晚时你下属又将另一人送来了,都在里面呢。”
张无惮入内一看,见房中有两人,一个是躺在床上的方东白,还一个是被五花大绑扔在床边的陈友谅,桌上搁着空碗,还有淡淡的姜味,怕是花满楼见方东白连连做噩梦,便熬了姜汤给他灌下去了。
花满楼并不知晓方东白的冤屈,最多只知道此人本是丐帮长老,其后又改投朝廷,在对方不能为恶后,仍不吝惜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其帮助,只能说这世上当真还有这等纯善如赤子之人。
张无惮为他二人都解了穴道,在外等待的花满楼不多时便听到里面有一阵阵嘶吼声和嚎啕声,其语意凄凉叫人实不忍听,他微微叹息,又静等半晌,里间的声响方才消减了。
张无惮留方东白枯坐于床边,拎着陈友谅走了出来,道:“花公子早些歇息,方长老不愿见到此人,我先带他离开。”
花满楼听他们在里间的声音已经还原了事情始末,对方东白好生怜悯,知张无惮不愿在百花楼杀人,怕要到荒郊野岭结果了他,便道:“张公子宽心,我会好生照顾方长老的。”
“麻烦了,你也早些安歇,过两日我再同方长老计较。”张无惮告辞离开,方东白心神触动过大,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此时说什么都是白给,待他缓过神来,再议后事。
陈友谅挨了方东白一脚,正踹在脸上,半边牙都脱落了,待张无惮拎他到郊外,脸颊已经肿胀起来,挤着两眼,看不清外物。他苦于手脚不能动,连用手翻开眼皮都不能,只感觉到张无惮以轻功行了一阵,便将他种种摔在地上。
陈友谅也心知自己命不久矣,摸索着哀求道:“张教主,你叫我所做之事,我一丝不差全都做了,方长老所受冤屈我也都说了,只盼你饶我一命!友谅鞍前马后,不敢有辞!”
张无惮丝毫不为所动,只道:“别,陈兄身在丐帮时连贵帮帮主史火龙都给害死了,投靠朝廷后,反手又将你旧主汝阳王给卖了。你这等下属,我是无福消受的。”
陈友谅顿首道:“张教主连金总捕都有办法制住,友谅绝不敢有贰心!”
金九龄曾命他留心张无惮动向,他猜到此事也不为奇,张无惮笑道:“你比你师父要聪明得多,又只爱你自己,还没金九龄有用,我留你干甚?”
他说是这么说,却迟迟不肯动手,似是有所动心,这无疑给了陈友谅莫大的希望,他连忙道:“教主有所不知,成昆并非只暗中挑拨明教与各大门派的关系,如今自立为藩王的几位,多少也都同他有所牵扯!”
张无惮低低“嗯”了一声,见陈友谅只说了个开头就闭口不言,知他怕都说出来再叫他灭口,便道:“你总得先表明些诚意,先说上一两条听听,是杀是留我自有决断。”
陈友谅稍一犹豫,还是道:“周子旺阴错阳差下曾拿到了传国玉玺,这也是成昆千方百计想谋得周王宝藏的缘由。”他推测那玉玺早就到了张无惮手里,也不说破,只道,“知道此事的并非我师徒二人,太平王也早就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