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生了两个火盆,很暖,却因温度太高而让人有些烦躁。
郦南溪仿若不知发生了何事,上前与老太太道:“我今日午休的时候多了些,这才过来,还望祖母不要怪罪才好。”
重老太太看了她,先前一直阴沉沉看着地上两人的目光和缓了点,颔首道:“来了就好。不过是有些事情和你说一声,往后你和川哥儿若是听闻了,心里也好有个数。”
这话一说,郦南溪便明白老太太其实主要是想要告诉重廷川一声。不过重廷川很少到旧宅来,所以要经了郦南溪的口来告诉他。
郦南溪心知老太太这是要提起地上的两个人了,就道:“不知祖母想说何事?我定然转告国公爷。”
看她这样乖巧懂事,老太太的脸色又缓了缓,“今儿你们二叔有事出门去了,不在家。这女人就带了这个孩子来,说是要给孩子寻爹来了。”
老太太这话说得有点太过含蓄,郦南溪想了半晌也没有听明白,不禁问道:“老太太的意思是——”
重老太太暗叹一声,心说这姑娘聪慧是聪慧,可还是年纪太小了点,看过的高门大户的龌龊事情也有些太少,思量了下,终是直说道:“她带了孩子来找你二叔。”
郦南溪将老太太之前说的“给孩子寻爹”还有现在的“来找二叔”前后一结合,再琢磨了下,登时错愕不已。因为这事儿完全在她的想象之外,故而再开口说话的时候,都有些磕磕巴巴了,“老太太的意思,这孩子,是、是——”
重老太太身心俱疲,不愿和她把话讲得再更敞亮了,疲惫的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提。
郦南溪赶忙闭了口,转而看向了地上那两个人。
小男孩年纪甚小,还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见到郦南溪后,他虽然没有止住哭泣,却也在偷偷的抬眼来看她。他这样抬着头,倒是方便了郦南溪将他看个清楚。
……这五官还真挺像二老爷的……
郦南溪万万没料到老太太让她过来是为了这么一桩事情。顿了顿后,轻声道:“这事儿我和国公爷管不得。老太太该找二太太来才是。”
“老二家的早就知道了。刚才已经晕了过去,被人抬回了屋子。你母亲最近不问家中诸事,国公府那边总得有人知道才好。”
郦南溪知道这话里不见得全是真的。二太太徐氏那边如何,她不晓得。但梁氏的脾气她多少了解一点。如今重芳柔出了门不在家中,梁氏就一直在忙着请范老先生还有给重芳苓相看亲事这两桩。说她忙,倒是真的。可要说她不问家中诸事,这话就有点不可信了。
老太太想必还是想要借了重廷川的手来处理这事儿,所以直接绕过了梁氏那边。
郦南溪心中一凛,面上显得有些为难,说道:“六爷恐怕不会理会罢。毕竟是二叔的事情,六爷怕是也不好多管。”
这话倒是大实话。哪个晚辈能去管长辈们外头有多少个女人、悄悄养了多少个孩子?
重老太太自然晓得这些。不过如今这孩子的身份不明,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留,总得弄个清楚明白。这事儿只能靠了重廷川才能办成。
“你帮我劝一劝川哥儿罢。”老太太叹了口气,“就看在我老婆子帮他把他爹的那些田庄铺子寻回来的份上,让他帮忙看看,这孩子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这时候跪在地上的女人猛地抬起头来,泣不成声的道:“老太太!这可真的是您的亲孙子!您怎么能不信呢?若不是今日有人要赶我们母女出来,让我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了,我也不敢求到您的头上来。”说着,她用力推了推旁边的小男孩,“快!快叫祖母!”
“祖母”这个称呼小男孩从未叫过。看着上头坐着高高在上的老太太,他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重老太太愈发不喜他这做派,在他的哭声中与郦南溪平静地道:“来路不明不白,开口就信口雌黄。让我如何去信?左右查个明白才好。就让川哥儿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忙让人瞧瞧。”
郦南溪有些迟疑,“待到二叔回来不就可以清楚了?”
“我让人去和他知会了声,”重老太太说道:“让他在外头多待几日,晚一些再来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