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重廷川方才开口。只不过初时口唇开合也并未能发出声音。拼命咳了几声后方才嗓子开了点,低哑的问道:“有几分把握能醒。”
老太医看着他长大,这么多年了,就没见过他这样失态过。当年老侯爷故去的时候,他也是倔强的将脊背挺直,即便是跪在灵堂前直到哭晕过去,那也是半点怯意都不露的。
可这个时候,老人家分明看到他一贯坚毅的双眼中透出了几不可辨的慌张。
张老太医他不敢说是四成可能。沉吟过后说道:“有六七成吧。”
“……还有三四成呢?”
老人家不敢再过多做保证了。以免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见老太医沉默,重廷川心下有些了然。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很久都没有说话。
他这样的静默让所有人都焦虑且紧张。
许久后,重廷川慢慢站起身来。因在冰凉的地上跪的太久,他身子晃了下方才站稳。
重廷川朝郭妈妈勾了勾手,又极轻的拍了下床边,“你在这里,守好她。”又记起入院子时的那一幕,说道:“我记得她身边有个丫鬟叫金什么的。让她也过来。守着。你们看好了她,半点也不准离开。可能做到?”
“是。”郭妈妈深深揖礼。
重廷川朝着张老太医躬了躬身,“她就拜托您了。”张老太医赶忙侧身避了他这一礼。不待他身子回转,重廷川已经捞起地上马鞭,大跨着步子出了屋。
绿萝苑内,菊花开得正好。因着五爷重廷帆爱菊,所以院中种了很多。迈步而入,金灿灿的一片甚是喜人。
在这样灿烂的金黄之中,一人挟着雷霆震怒跨步而来,将这里表面的那分祥和打乱。
“国公爷来了。”丫鬟婆子急急奔走相告,“快去告诉太太!”
她们的脚程再快,快不过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不待丫鬟们来到院门口,重廷川已经一把扯开帘子进了屋。
他用力太大,帘子竟是刺啦一声断裂开来。落到地上后,凉风吹过,布里缝着的丝丝棉絮露出了头,在寒风里瑟瑟发抖,被吹得颤个不停左右摇摆。
屋里的人也似那棉絮一般在微微发颤。
“你、你要做什么!”重令博看着重廷川冷肃的样子,惊得胖乎乎的小脸抽动起来,“我、我什么都没做。”
吴氏上前将儿子一把护在了身后,“你做什么!凭什么无缘无故乱闯!”
重廷川冷冷扫了他们母子一眼,指了旁边缩成一团的重令月,厉声道:“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重令月之前因着担忧郦南溪就被吓得哭个不停,此刻刚刚止歇下来,被他一吓,再次抽泣不停,“都是、都是我的错。我让、婶、婶婶陪我上假山,下来、来的时候就、就被哥哥给推、推了。然后掉、掉下来。”
她年纪尚小,这样的心急心焦下,话语凌乱不成语句。
但,重廷川听懂了。他视线缓缓挪到重令博的身上。即便有吴氏在挡着,那视线也如利箭一般,刺向了那罪魁祸首。
重廷川一步步走向重令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