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依灵一想有理,当下不再多说,四人脚下生风,赶向事发地,到时已是次日晚间了。只见这一城之中,家家灯火通明,喜气盈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时响起,街道上有许多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在挨家挨户敲门做采访。
鹤依灵以神念来回探查扫视,见当地人民身体格外健康,暗疾隐疾全无,心下一松,如此,是封郁的可能又提了一成。
母文光忧虑道:“却探查不到封学弟的气息。”
“他十年之前,从二变的金翅大鹏鸟,转为吞月天狗时,气息倒也发生了变化,这不为奇。”鹤依灵道。
石子砾从刚才起,目光便投向城市西南部一片森林中,喃喃道:“这边。”一拧摩托车把手,率先前行,三人纷纷跟上。
这密林乍一看,平静至极,置身其中后,石子砾往前迈步,当先一道闪电斜劈而下,让他一抖手,直接卷入乾坤书页中了:“这有道隐蔽法阵。”阻碍修士前行,也防止凡人科技窥探。
鹤依灵并不出声,三名学生分据三方,以诸多手段探查。费邦阵法学得最好,在他二人协助下,很快画出了阵法大致形态:“这是大叶闹龙阵,布置了十二个阵眼,既阻碍外人进入,也困住内部生灵,高深无比,若要破开,需得费些功夫。”说着,画了个符,符纸打在阵法外围,被闪电劈成飞灰,透明的罩壁上,隐现一条青色游龙。
他神色凝重,此等困敌阵法,多是魔修等收服法宝或灵物时使用,先圈块地把东西围起来,再源源不断抽取灵宝之力,天长日久,灵宝越发虚弱,早晚会被收为己用。
石子砾勃然色变,眉目倒竖便要发怒,生生忍下了,冷笑道:“好大的胃口。”竟想把他师兄当灵宝收服,当下取出纸笔,三两下画了一只蚯蚓,指着道,“什么大叶闹龙,我看是叶公好龙!你给老子下来!”
一只青色小龙,嘶嚎着被从罩壁上硬扯下来,乾坤书页上的黑色蚯蚓离纸而去,替代青色小龙,融入罩壁。石子砾边说边画,足画够了十二只蚯蚓替代了十二只小龙,彻底毁掉了此阵阵眼。
他左手向上一伸,右手成拳捏在腰侧,气壮山河大喊:“看我的天马流星拳!”身后浮现一只长着翅膀的雪白天马图案,他的拳头沿着天马座星位,以超越音速的拳法击打在光罩上,每一拳都有百万吨陨石撞击之力。
圣斗士星矢的天马流星拳,在觉醒第七感时,可以达到光速,更高境界甚至能够超越光速。就算只有音速,每秒钟也可以打出数百拳,石子砾砸了两下却停下了。
罩壁发出玻璃的脆响,粉碎成块,片片摔落在地。
石子砾面上隐现痛苦之色,又带有佛家悲悯,叹息连连:“此招有伤天和,何必非要逼我使出?”妈蛋,用劲太猛,好像肌肉拉伤了QAQ,人、人家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中二一次,还不惜抽干了一条法力,为什么连装逼成功的机会都不给我?
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旁人却不知个中蹊跷,鹤依灵也好,母文光和费邦也罢,都被他露的这一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费邦的震惊更深一些,这阵法威力本就强大,何况布阵之人法力更是高深,他一探查到,心中便愁苦万分,本拟纵然四人联手,不花上一天一夜,也休想破开,却不料石子砾三言两句就给打成渣渣了。
罩壁一破,一股腐臭气息扑面而来,林间飘荡着阵阵鬼魅怪笑,面前静谧的森林景象一变,树上挂满了白布条,阴风阵阵,吹起漫天黄色灵纸。
鹤依灵面色大变:“是阴冥老道!”迅速化作原形,张开羽翼,将三名弟子拢在其下,抖落万千羽绒,将吹过来的灵纸尽数击落。
石子砾听这名字莫名熟悉,回想了一阵,不好打扰在战斗的鹤依灵,看母文光一脸见鬼模样,便知他也知晓此人来历,悄声问:“阴冥老道?不是冥阴老道吗?”
好像他在竞技场把孔烨打哭那次,孔烨端详乾坤书页,说过一句,他跟冥阴老道的法宝挺像的,石子砾当时没当一回事儿,不知鹤依灵和孔烨谁把人家名字记反了。
母文光打了个寒噤:“世间有阴冥老道,也有冥阴老道,为一对师兄弟,来的这个应该是师弟。传闻他二人本为上清派传人,在镇江茅山拜师修习茅山术,五百年前叛教而出,藏于南疆一带。”
茅山不时派遣门下弟子围捕他二人,俱都铩羽而归。有小道消息称,他二人走前毁掉了茅山风水主脉,又窃走了茅山秘术,致使大名鼎鼎的茅山一脉逐渐衰落,道法大不如前。
纵使传言不实,茅山素有“第一福地,第八洞天”之美誉,数百年来却越发没落,成了修真界的大透明,只能尴尬得摆老资格,总也有其缘由,不为外人道罢了。冥阴老道师兄弟二人窃书毁山之说,也只是茅山衰落的诸多猜测之一。
费邦叫道:“有人出来了!”
此时尚看不到人影,林间却有沙沙的脚步声传来,每一脚好似踩在心口,带来憋闷不适感。过了盏茶时间,声音越来越响,一道枯瘦的高个儿身影出现了,哑着嗓子嘻嘻笑:“妙哉,老道正愁无天材地宝炼器!”
鹤依灵为淬体中期,欲探查这老道修为,灵识却被重创,头痛欲裂,心下骇然,此人有淬体大圆满修为,不可力敌。
石子砾曾单枪匹马击杀的针口恶鬼,也是淬体期修为,但那属于野怪,领地离蓬莱三仙山太近,只敢缩起来攻击落单修士,穷得只能用绣花针,百鬼幡也只能自己慢慢攒人头炼制。阴冥老道却是有师承的,又为恶南疆数百年,法宝不缺,道术也高深,两方不在一个档次。
点子扎手,石子砾放出针口恶鬼的卡片,为鹤依灵助拳,自己摒弃所有杂念,缩入乾坤小世界中,疯狂嗑药恢复法力。幸好针口恶鬼自己也有法力条,在耗空之前,不会动用石子砾本人的法力,它以银针对抗灵纸,鹤依灵便能腾出手来,跟阴冥老道本体搏斗。
过了顿饭功夫,石子砾见法力回得差不多了,钻出小世界,便听到鹤依灵传音:“你们散开,去寻封郁,带上他快跑。”
修士寿命长,连带着打架时间也长,等闲打个十天半月不在话下,她本有三分怯意,真交起手来,却觉自己怎么也能撑上三天两夜。只盼着学生们走后,她再无后顾之忧,可战可逃,周旋于地就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石子砾:卧槽,能不能出来一个老子打得过的敌人!QAQ
第36章 葱蒜韭辣椒椒姜
石子砾画了两只简笔小人, 爬上母文光和费邦肩头:“我们随时保持联络。”他给小人添上了嘴巴,可以传递消息动向。
三人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各择了一个方向散开,纵然避开了交战中心,灵纸也仍然漫天飞舞。没了鹤依灵羽翼的庇护,石子砾画了一柄大伞,撑起来抵挡, 骂道:“你家买灵纸不要钱啊,这么着急要给自己出殡?”
身后是惊天动地的战斗声,法力纵横交错。过了约摸半个时辰, 针口恶鬼被打回卡片形态,自行回归他丹田温养。
石子砾眉头一动,强撑着回去助阵之心,又行了好一阵, 前方隐隐出现一只黑黄色巨兽。他忙快步上前,见这巨兽有黑熊大小, 有象鼻、犀目、牛尾、虎足,四肢各被一道长钉贯穿在地,血肉模糊,钉头贴了一张以人血所画的符纸。
巨兽听到响动, 戒备得嘶嚎一声,费力睁开双眼,见到是他,针尖似的兽瞳变得圆润了, 尝试爬起来,却浑身闪电四冒,发出噼啪声,疼得浑身颤抖。
“别动!”石子砾忙叫了一声,小心翼翼上前,画了个小药瓶,在瓶贴上写“□□”二字,倒在随身手帕上,捂住他口鼻,“不知麻醉药管不管用,可能会很疼,师兄你忍着点。”蹲下身去,先让毕方以真火将符纸烧掉,又去拔左前张的长钉。
这梦貘闻到□□味,本来静静趴在地上昏睡,此时却又疼醒了,肌肉紧绷,鲜血从长钉处扑簌簌冒出。石子砾急得不觉满头大汗,哄道:“放松,啊,马上就好!”咬着牙硬把长钉起出,见其上十余根小倒刺,俱都勾着血肉,嘴唇哆嗦,额头暴起一条青筋。
他一边哄梦貘冷静听话,一边依法将另三根长钉拔出,见梦貘仍趴在地上不敢动,觉出不对,手摸索向其后背,在第三截脊梁骨处,也摸到了冰凉的圆形钉帽。竟是有一根数米的巨钉,透胸而过,将梦貘死死钉在地上。
石子砾眼眶一红,呜呜哭出声来。
与此同时,母文光面前也有一只黑黄色巨兽,四肢被钉、躯干也被钉。他动作比石子砾快上一步,已将脊梁骨上的长钉取出,痛骂道:“那阴冥道人丧心病狂!封学弟,你且忍忍,我马上为你疗伤!”
他颈窝上坐着的简笔画小人悄悄传音:“你这什么破演技,我主人都哭得可伤心了。”
屁事儿还挺多,我这种偶像派,才不靠演技吃饭。母文光不搭理他,专心取出绷带给那“封郁”包扎伤口。半柱香前,在他乍看见这黄黑色巨兽时,小人便告知他,这绝不是封郁,怕是阴冥道人幻化的魔物,石子砾那边也遇到了一头,费邦还没碰到,估计也快了。
小人同时让他不要打草惊蛇,只陪这幻象周旋便是。母文光素知石子砾有几分捷才,便依言为之,哭太夸张,他做不来,但演得也还算尽心。
母文光埋头,给巨兽四肢缠了一道一道又一道绷带,见巨兽眼巴巴看着自己,正色脸道:“封学弟,非是我吝啬,不肯耗费法力为你疗伤,只是这是你流血太多,当以止血为首要。”说着手上不停,放出来的白色绷带都要把这只大熊整个埋进去了。
假梦貘:“……”你见过哪个修士是失血而死的?蓬莱学生都是智障?
来骗石子砾的那只假梦貘也很郁闷,这小子一炷香前,就抱着他哭啊哭啊哭,妈的别说按照阴冥老道的计划,耗干法力为他疗伤了,连他后背上那根长钉子都没顾得上拔,哭得全情投入、不能自拔。
拔钉子干嘛,万一你不见我给你疗伤,翻脸要咬我怎么办?就这么钉着挺好的。石子砾面上一片悲泣,脑中诸多念头急转。时间不多,他已知会费邦放慢脚步,但也差不多该碰到第三只假梦貘了,两人还好说,若他三人磨磨唧唧都不上当,怕阴冥老道便该知晓计谋被识破了。
这老道忒阴损了,你说你这么强个人,对付两个神游期、一个凝魄期的娃娃,竟然都用这般不入流的手段,冲鹤依灵示弱,把他们骗离老师身边,再拿假物引诱——弄得好像你一巴掌拍不死我们似的,至于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