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缠着贫僧了。”
“……”
“贫僧不喜欢交友,也不需要交友。”
“……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低声下气的人。”
“所以,何苦呢?”
“可、可是你真的就是我师父,当初你明明……你明明就对我那么好,会宠我,会对我笑,会教我七十二变诸般武艺神通,为什么如今当了这长老,说不认就能不认了?那我的过去算什么?之前一百年的寻觅又算什么?镜花水月虚妄一处?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缘起缘灭,不可与也。”
“我不信佛,也不信缘,我只信你。”
那是第一次,有人那般执着地缠着他,死活不放手,也是第一次有人,郑重地对着他波澜不起的双眸,满脸严肃地说。
我只信你。
就好像……他就是那人的佛。
毕生的信仰。
金蝉子其实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知道孙悟空寻找的不过是一道幻影罢了,早已消逝于此间的幻影。他过去是那人师父也好,不是也罢,曾经之所以叫曾经,就因为它已过去。
一切种种早如梦幻泡影。如日下虚空,如捕风追影。
他不在乎,也不在意,更不动容,也不动心。
只是那时的他没有料到,不久后他奔赴下界斩妖魑魔浊气入体。
而被他当作浮生沧远一路人的孙悟空,竟会赴汤蹈刃踏遍刀山火海地为他带回了佛莲。
就此成了他心头死结。
“长老,我把俱勿头采来了,你开门,你看我一眼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完结倒计时啦!
第74章 /不为人知的相护
“金蝉……听说你最近和那弼马温孙悟空走得很近?”
如来旁敲侧击装作漫不经心问起此事时, 金蝉子敲着木鱼鼓喃声念经的动作顿了一顿。
大殿之内青烟袅袅佛香阵阵, 却也带着无边的沉寂阴冷。
金蝉子眉眼默然半晌,“子虚乌有之事,佛祖不必担心。”
他知道如来是怕他与人交往过深, 生了心尘,堕迷堕相,最后再难炼就佛法真身。
“那孙悟空向来无法无天,你切莫与他走得过近……”如来沉思微吟着,“玉京这几日有魑魔作乱, 不如我派你下界降魔, 也好多历练历练。”
金蝉子白衣如雪, 却慢慢皱了眉宇,“佛祖是想让我暂逃一阵?”
“哎, 并非逃。”如来摇了摇头,神色凝滞欲言又止,“你……可记得我曾预见几百年后的末世浩劫?”
“佛祖的意思是, 与他有关?”
如来沉默不语,没有点头, 也没有摇头, 就像殿外镇守的貔貅石像。静而冷。
而金蝉子看着他, 忽然就懂了, 没再追问,敛了神色。
“弟子明白了。弟子……这就下界除妖。”
他缓身而起,从容而退, 声音低凉。
这下与孙悟空两不相见,于他于那人的确都有好处。两厢心安,便不会再起惊澜。
只是……
金蝉子看着屋里桌上那一副玲珑棋局。那是孙悟空不久前设下的,他没有去动过,也没有去解过。
“长老,这是师父当年教予我的,若是你,应该也会解。”
金蝉子这么多年来处世都在一个圈子里,他从没有见过孙悟空这般的人。
追逐幻光难道会得到真实?索求一个早已消逝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他与他师父毫无瓜葛,就算有,一切也早已如风月消散殆尽,再难挂钩于一处。
他不是那人的谁,他就是金蝉子。
无需用他物来当作存在凭证的金蝉子。
解不解得出这副棋根本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金蝉子那一走,便是云逐千里,一眨眼地就过了好几个月。
魑魔作乱一方,并不足以为惧。只是那浊气着实诡异得很,非但祛除不了,还于缠斗中沾染上了身,如蛇游走作祟一隅。他虽设网缚住了玉京魑魔,施法超度,又平下心来排出了体内浊气,却总觉得有些体内气息紊乱。不知何解。
后来,他在回天庭前,没有禀报地去灵台方寸山望了一眼。
倒是好山好水好景色,青萝映江,百壁嵯峨,危峦叠秀。
山顶之上,恰立着几座早已被风雨吹打得破败不堪的草屋,不知有多少年没人住了。
他没有踏上那山峰之巅,也没有所谓“故地重游”一番。
他只凌立半空遥遥看着,神色内敛,不见汹涌。好像什么百年往事也没想起,什么波澜感触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