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没有这个人的。
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他不是早就确认过无数次了吗?
京安福利院是有的。
育英一小是有的。
师大附中是有的。
长城故宫天安门人民公园建国饭店、都是有的。
但顾承岳是不存在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存在,也绝不可能是P大这样数一数二的学府。
他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霍誉非在家又窝了几天,终于还是被赶去了学校。
P大学风开放,并不要求学生一定要上自习,就算是一些专业课程,老师也很少考勤,任凭大家按照自己的兴趣和意愿来学习。
霍誉非在国外读书的那所大学和P大有许多交流项目,他是以交换生的名义被送进来,仍旧是原来专业。学院这边不了解他的情况,只看到是澳洲国籍,以为真是一个外国友人,就专门挑了三个年级里英文水平最好的同学给他当室友,帮助外国同学在华学习生活顺利。
02年外语还没有那么普及,他三个室友为此紧张期待了许久,每天一早起来去湖边苦练口语。
因此在见到霍誉非亚欧混血的样子时还不算特别失望。
然而当他们跃跃欲试的挨个祭出悄摸练了许多天的口语和霍誉非亲切交流,却得到字正腔圆还带那么点京味儿的普通话回答的时候。
整仨人都不大好了,连续好几天一见到霍誉非那张脸就备感幻灭。
等熟悉之后,就恶狠狠的嫌弃霍誉非挂羊头卖狗肉出口转内销浪费他们纯洁的感情。
霍誉非在国外那么热衷于读书,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有一个不回国的理由。现在既然已经回来了,一时之间对念书这件事彻底失去了兴趣。
因为学校管的松,他也不去上课,每天除了吃饭之外,就窝在宿舍里。
但其实不去上课他也不知道干什么。
他本身还有运动的习惯,回来倒过时差之后,也不怎么愿意运动了。
以前的那些东西全部都在国外,就连护照和身份证都被霍启东扣在手里。
霍誉非无处可去,好像又有点像小时候那样,不想跟任何人交流,一发呆就是一整天。
还是寝室长杨小东第一个发现他不对劲,私下找他聊了聊。
霍誉非不愿意太高调,意识到自己影响到了别人,第二天就转移到了图书馆,依旧无所事事,就开始一本一本的看书。
他看书非常快,等到这个书架看完了就换一个地方继续。
杨小东跟他去过一次图书馆,被他这个架势吓到了。
这是在看书吗?
这是复印机吧?
杨小东也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霍誉非刚刚回国内,恐怕还很不适应。
但要么窝在宿舍,要么拼命看书,肯定会出问题。
本着对“国际友人”的拳拳关爱之情,他和另外两人连哄带骗把霍誉非拖出了图书馆。
请他领略京华秋色。
杨小东和另外的余敏之、林海源,都是B市本地人,家境不错。本身就是周天,他们得知霍誉非久居国外,就带他去了香山、八大处、雍和宫。
到最后一处的时候,时间有点晚,已经快要关门了。
霍誉非就说不必进去了吧。
余敏之说这个地方一定得去,并且对霍誉非道:“誉非,我以本地人的身份跟你讲,要想求什么,雍和宫这里是最灵的,不信你诚心诚意的许一许,事后记得来还愿就成。”
霍誉非本来不以为意。
然而缭绕的香火之间,耳闻妙语纶音,令人仿若真正临身众香佛国。
霍誉非垂眉敛目,并不下跪,只在心里许了愿。
余敏之笑他:“你这样心不诚不要嫌不灵验。”
霍誉非嘴角天然带笑,无论说什么都让人情不自禁信服,他们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你怎么说我心不诚?就是没有跪下罢了,若佛祖有灵,我不过是天地间的蜉蝣,人世间的蝼蚁,跪还是站又有什么区别?若这只是泥雕的木偶,那跪不跪就更无所——”
他的目光落在玉宝斋门口几幅悬挂的海报上——
翡翠佛珠被透明的丝线十八颗编为一串,在温润如玉而又筋骨修长的手腕衬托之下,愈加水润,仿佛是被透明壳子包浆的莹翠液体,盈盈欲滴。
不禁伸出右手,放在眼前比了比。
“怎么了?”
霍誉非回神,笑了笑:“哦,没什么。”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叮叮当当”一路骑过来,最终停在了玉宝斋门口。
车子的主人翻身下车上锁,肩上还挂着一个书包。
“玉姨,不好意思,今天下课晚了点。”
老板娘抬头看见他,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