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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_第2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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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来婆婆挑媳妇,最看重的就是媳妇能不能照顾好儿子。作为长辈的楚旭看了韩起的表现,暗地点头,“葡萄最盛产的地方是吐鲁番,瓜最盛产的地方是哈密。番人进贡到宫廷的的瓜,是从哈密出产的,一般人相互赠送的瓜,则都是金塔寺出产的。我以前不知道,被一干小人糊弄架空,还以吃到金塔寺的瓜为乐。后来才知道最好的东西都轮不上咱们天家。哼,我偏不信这个邪。寄奴你放心,有叔叔镇守西域一日,哈密瓜就只供给咱们皇家。”

  楚昭简直对这个长辈无语了,抓狂道:“不要以这么威武霸气的语调谈论吃这件事,真像个小孩子。”

  然而把那汉吉已经一脸幸福地把楚旭揽在了怀里:“好好,都听你的。”然后插起桌上的哈密瓜开始投喂。

  大楚天子开始森森的担忧自己顶着压力封下第一个异姓王的决策是否有误了。努力维持高森莫测形象的楚昭正在困扰之际,转头被韩起抓了过去,也揽在怀里强行投喂,势必不肯被对面那对比下去。

  送走了恩爱异常的王爷夫夫,苏溪带着几个小太监,手里捧着奏事匣,献上朝廷这几日的封爻折子。

  楚昭当着韩起的面打开奏事盒子,脸色不由得沉了下去,叫苏溪去唤陈参等人前来议事。

  这些臣子,从皇帝吃西瓜劳民伤财,说到天子私自离宫旬月不归,从封了王爷的把那汉吉一路骂道书生误国的陈参和英雄暮年的王若谷,连新投的韩起以及一贯为寒门青眼的谭纶也没逃过,全部被骂得狗血淋头。

  楚昭忍不住轻轻叹口气,其实西瓜什么的,他自己不吃也就不吃了。唯独招降鞑靼,再开边贸一事,楚昭是不肯丝毫退让的。

  韩起便是不看,也知道那上头都写了些什么东西,看着自家阿昭像只小狗般耷拉着耳朵,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人,却被那些二皮脸胡骂,心里不由怜惜楚昭身为一国之君,连爱吃什么都要被横加干涉。

  此念一起,心头便煞气丛生:“你也是太过好性了,依我看,那些言官,杀一批就老实了。”

  楚昭恢复记忆之后,更加了解韩起这个人,一听此言便知道他想做什么,赶忙喝止:“你别管,杀他们做甚。这些人的信念就是打死不要紧,青史留名在,你打杀他们,倒是成全他们了。不过是想要求名求关注,我偏不去理会。”

  陈参等人方进来,听闻此语,谭纶略带担忧地说道:“朝中以内阁与边臣为一方,兵部与言官为一方,形成尖锐对立。反对派无非是认为,议和乃示弱,马市易启边衅。甚至有言官诬告我等通敌,罪不容诛。言之凿凿,就像亲眼所见一样。”

  楚昭冷笑道:“这些人谋国不成,造谣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好。”他迅速地扫过崔景深送来的折子,“此时绝对不能动摇,景深倒是翻出了武帝时的老档案,看着天天叫嚣祖宗成法不可变的腐儒还有何话可说。”因大楚立国之初,便定下非楚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的金科律令,所以言官们才跳的这般高,却不知此一时彼一时,根本不是一回事。

  经楚昭这么一提,王若谷倒是想了起来:“没错,当时也有封匈奴归顺者‘忠义王’、‘忠顺王’的先例,想来的确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陈参却想得更为深远:“那些大臣兔子般的胆儿,心中担忧害怕,原是不必理睬的。任他们跳一会儿也就罢了,左右烦不到陛下跟前。只是依我之见,朝廷的确应该对开市做一些限制,比如为了防止鞑靼把锅买回去后翻造兵器,边贸只能出口硬度不行的低档铁锅,融了也造不了兵器。火药硝磺等严禁流出。至于棉花、衣服、香皂等鞑靼贵族和平民都急需之物,全部放开。”说到此处,陈参略带担忧地看了站在楚昭旁边的韩起一眼。

  陈参精通易容术,加上韩起那颇具个人风格的战术,难免叫他产生了怀疑。

  楚昭却不知陈参已经看破他和宿敌的奸情,拿着奏折刷刷刷地翻,统统回一句话:此事重大,边臣最明白底细,现在边臣说干得,爱卿远在都城,不必多费心思,做好本职即可。

  据说就这一句话,又气得一群言官跪在空空如也的大兴宫宫门外要死要活,可惜这次宫里没皇帝,跪倒几个没人搭理之后,剩下的人就抹眼泪回家吃饭了。

  人人都想做魏征,却不是人人都有魏征的水平。对于这些神经病,楚昭只当个笑话听听,他现在有更紧要的事情待处理。

  六天以后,也就是六月十九日,鞑靼族首先把赵跃,张英等八名“板升”头目一起绑了来。六月二十二日,赵全等“诸逆”从边境押到。楚昭亲自主持受俘仪式,而后赵跃被千刀万剐,头颅在边界九大镇巡回展览,张英却被人偷偷救了出来。

  楚昭的行宫里,因为昨晚熬夜太晚,大楚的皇帝陛下还在酣睡,在他身边,坐着一只白嫩嫩的小团子,异常专注的玩手里的魔方。

  韩起坐在榻上,一只脚平放,一只脚曲起,目光飘向在床上爬来爬去的小崽子,时不时训斥他不许打扰父皇睡觉,不许往父皇肚子上爬。

  小崽子玩一会儿,又要回头看看双亲。见两人还在身边,就低头继续玩。有时候不太放心,还要爬过去亲亲沉睡的懒虫父皇,或者眷恋的用小手握住父皇的手指——上回被父皇丢与陌生人的经历,给楚熙殿下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回过头,韩起略带不耐烦地打算部下的滔滔不绝:“那个女人,就交给你了。”

  花影夫人柳素心淡淡一笑,“大汗送这么个美人给我,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保证会好好照顾她的。”

  注意到床上隆起的一小坨动了动,估计是要醒了,韩起急忙给柳素心使了个颜色,房间里的声音便渐渐小了下去。

  再后来,就没人听过玲珑夫人的下落了。只是贵霜帝国的军奴营中,多了一个剃了阴阳头,被人割掉舌头的楚女。

  祸首伏诛,天下太平。

  七月二十一日,大楚隆重遣送把汉那吉返回家乡。

  故地重游地把那汉吉再不复昨日的狼狈像,一彪人马在黑骑军的护送下,红袍金带,褐冠朱旗,吹吹打打出了关。虽说略有吃软饭的嫌疑,但把那汉吉自己却丝毫不觉得屈辱,反而无比开心。

  大楚官员到了骆驼城,拔高了声音宣读圣旨,末了又指着楚旭说:“这位是我天朝官人,不比寻常,着安西王好生看待,不许怠慢了他!”

  把那自然连声承诺,楚旭闻言,不由百感交集,潸然泪下。

  鞑靼从此算是归附大楚,自认属国,每年进贡马匹。并且两国在幽云十六州接壤之处开辟十二个集贸市场,鞑靼方卖马,大楚卖布匹、丝绸、铁锅、茶叶,互通有无。

  元嘉初年以来盘旋在大楚边境上空的阴霾,就此彻底消散。

  

  第156章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一场初夏的急雨过后,号称西北明珠的云中城美得令人心碎。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叫人舒服的凉意,原本躲雨的人三三两两上了街。一辆马车从城主府中行了出来,很低调质朴的马车,赶车的人是一个劲装大汉,一见便知是军队里的人。走过看丹桥的时候,他特意停了下来,下车去买了几个乳狮子。这样的大汉与乳糖狮子实在不太搭调,几个围过来买糖的小孩子都被吓退,哇哇叫着“人贩子人贩子”一哄而散。

  像提着一串人头那样提着一串乳糖狮子递进车厢里,然而车子还是没动,大汉便黑着脸站回糖画摊子跟前。

  做糖画的师傅便哆哆嗦嗦按指示画了一副糖画。

  躬身把糖画递过去,为了防止糖画沾到车帘上,车里便伸出一双白如玉石的手。

  这是一双难描难画的手,在阳光下几乎自带一层柔光。那糖画师傅偷眼看到,心脏猛地跳了一下,赶忙移开视线。

  车子缓缓启动,最后停在了云中郡最大的食肆尝味阁门前。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小男孩一只手上举着一个糖画,很淡定地咬着另外一只手上的乳狮子。他的肌肤白得像雪,头发乌木一般带着微卷,眼睛又大又圆,可爱地叫人恨不得偷回家自己养。似乎觉察到了周围一堆人贩子的心声,小男孩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看过来,不像一般小孩子那样怯场。

  再看抱着他的年轻人,大概是小男孩的阿爹吧,一大一小的眉眼很有些类似。却多了几分秋水为神玉为骨的南朝风流之气,长得真是一种叫人说不出来的好看法。

  大堂里的食客惊鸿一瞥之中,看到这一大二小的容貌,都不由呆住了——吃饭的把菜喂进了鼻子里,谈话的忘了词,吵架的自动消音,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所有人都转过头看这父子二人从大堂走过,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二楼的包房门口,大堂才重新恢复了正常。

  楚昭作为皇帝,早已经习惯了自己一出场就鸦雀无声的待遇,从小到大一直如此,只认为是自己王八之气侧漏,向来不以为意。楚熙随他生父,对周围的世界毫无兴趣。两父子都没有身为美人的自觉,在众人的围观之下很淡定沉稳的走了过去。

  因为和人约好在这店里见面,所以楚昭打算把儿子寄存在尝味阁的老板处,可惜刚一放脱,儿子又坚定执着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阿熙,爹爹只是出去一下。”楚昭无奈地说道。儿子粘他,让楚昭又是开心又是烦恼。

  楚熙面无表情,也不哭闹,只是默默抬头看了楚昭一眼,暗红色的大眼睛里满是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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