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壁说,一壁睇着阿追的神色。见她头也不抬一下地静静坐着,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你可有印象?”
“嗯?”阿追仿似突然回了神,抬眸望一望他,又低头摇摇,“没有……”
其实,说不好。
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自己好像是有个哥哥的,名字里似乎有个信字,又或是什么发音类似的字。
但她并不敢随口说来,一是因并不知自己记得对是不对,二是她现在心下的恐惧涌得太烈,防心似乎也跟着高了。连日来她都是听得多、说得少,使得她愈发不敢向旁人说自己仅仅知道的事。
在找到家人之前,还是不要对旁人多言吧。
阿追这样想着,继续以沉默应对眼前的种种纷争。
过了小一刻,外面响了声音:“殿下,覃公子到。”
嬴焕扬音道了声“请”,书房门便打了开来。进来的阵仗不小,为首的是一年轻公子,后面还跟着三五个随从。
他们的目光在阿追面上定了定,而后向嬴焕一揖:“殿下。”
“不必多礼。”嬴焕笑笑,睇一眼阿追,“你们且认认。”
为首那人的目光便又看向阿追,眉间轻颤着,好似有万千情绪克制在其中。良久,还是唤了出来:“阿芷……”
阿追浅怔,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仍无任何印象,正欲发问,他已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阿芷,我知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碍的,阿兄带你回家去,你慢慢想。”
她看得出眼前男子的激动,但一时很回不过神来。
“阿追”这名字,确是她根据玉佩自己猜的,具体是不是名字她自己也不知。可“阿芷”这两个字……
她好生想了想,仍是半点印象都没有。
“我叫阿芷吗?”她神色迷茫地问出来,仍握着她手的男子苦笑:“你……连名字都不记得了?你单名一个芷字,你长姐单名为‘菀’,可想起来了?”
阿追苦恼地摇头。
“那……阿兄叫覃珀、弟弟阿琨,你可有记得?”
阿追看着他的激动,想摇头,又怕他会更激动。
“那阿父阿母的……”
“好了。”嬴焕适当制止了这番无甚大用的追问,宽慰覃珀说,“令妹着实是什么也记不得了,你这般催于她有害无益。还是回府后请大夫,边诊边想才好。”
“是是是。”覃珀连应了三声,为自己的急躁而窘迫得涨红了脸,复向嬴焕揖道,“殿下说的是。这些日子多谢殿下肯照顾小妹,在下先护送小妹回东荣,来日再携厚礼登门道谢。”
嬴焕淡笑着嗯了一声,静了静,忽问阿追:“那日遇险,女郎看出宦侍袖中形状觉得不对,可还记得是左袖还是右袖?”
“那天……”阿追语中一滞,嬴焕似是随意:“近来在审,可此人不老实,我想从细节虚实来断他有多少真话。”
于是阿追假作细想了会儿,一声笑喟:“那天我吓得脑子也懵了,现在竟想不清。但该是左袖吧,放在左袖里,右手才好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