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宝珍低低答应一声,想起自己方才失态的模样,她有些不好意思“表哥呢?”
“王爷往前头去了。”桂月将床帐挂到一旁的金玉帐钩上“王妃觉得怎么样,可是要吃些东西?王爷临走前嘱咐厨房给您预备着吃食。”
周宝珍呻吟一声抬手揉着额角“快到午饭的时候了,等着表哥回来一起吃吧。”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桂月见了忙上前将她扶起来“王妃可是头疼,奴婢给您按按吧。”说着将两只手放到她头两侧,不轻不重的按起来,像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多半都有一手好手艺。
周宝珍将头靠在她胸前,随着桂月手上不轻不重的按压顿时觉得轻松不少,她吁出一口气“今儿一早可是有什么事?”
“五夫人那里打发人来说她娘家嫂子来了,问您可是得空。那会您才睡下不久,正好王爷还在,便做主说让她们午后再来。”
周宝珍点点头,今日表哥在家,倒不好请他们过来一道用吃饭,想着让人白等一上午,她心下觉得有些过一不去就吩咐到“跟厨房说,午饭送桌席面去五弟妹那里,就说抱歉我一早有事实在脱不开身。”
兰萱答应着出去了,桂月服侍她起身,坐在镜台前周宝珍想着父亲多半是出了事,只母亲那里她却不能说实话,少不得也要说些什么好叫她安心。这么想着她倒有几分理解表哥的做法,不说京城离边关数千里,有些事情她们这些内宅女子即便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不过是哭一场,跟着添乱罢了。
这么想着她更觉得早上那会儿自己不该对着表哥胡闹。如今她只盼着父亲伤势不重,能尽快好起来。
“一会儿吃了饭,还是你亲自去母亲那儿一趟,就说事情我已经问过表哥了,父亲受伤是真失踪却是没有的,如今父亲正在营中养伤,至于家信原先是因为受伤不能写,这会儿怕是什么地方耽搁了也是的。”
“是,奴婢知道了。”
桂月点头答应了,捧出几匣子首饰叫她挑,周宝珍想着早上的事有心温存萧绍一番,便按着他的喜好,抬手挑了只赤金累丝镶红宝石牡丹顶簪,又捡了一对赤金镶宝凤蝶簪并一对金镶玉蝶赶花小插一并递给她。衣裳的样式和颜色也选的萧绍喜欢的明艳雍容,绣文极是精致华丽。其余的耳坠,手镯,戒指,压裙的襟步,腰带,绦环无一不是精心挑选。
穿戴完毕周宝珍看着镜子里的年轻女子,就见身姿曼妙,肤光胜雪容色姝丽,一双含情妙目下,琼鼻樱口双颊生晕,端庄雍容里带了些这个年纪女子特有的娇俏婉媚。
这么些年表哥看重她,未必没有她生得好的缘故,这么想着她调皮的冲镜子做了个自认为撩人的姿态,然而镜子里的人娇俏稚气有余,却总是少了点妖娆诱人的风情,她有些泄气的垮了肩膀,喃喃自语般的嘀咕到“全不像个宠妃的模样——”
门外传来一声男子的轻笑,她回身就见萧绍踱步从门外进来,到了她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低声问到“宠妃又该当如何?”
周宝珍“咯咯”笑了起来,过后对了他噘嘴说到“总该有些祸国殃民的模样才好。”
“哈哈哈”萧绍大笑起来,小丫头还想祸国殃民,俯身凑到她耳边轻呵一口气,嗓音低沉暗哑“能迷惑住本王就好——”
☆、第265章
因为箫绍发话,五夫人尽管心里不乐,也只好先在自个院子里招待嫂子和侄女。本就是什么都放在面上的人,这中间脸色自然就有些不好,嘴里嘀咕着“她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摆谱想拿捏我罢了……”
金二夫人听着这话不像,这小姑子在家时被婆婆宠坏了,可今时不同往日,先不说如今一家子的前程全在王爷身上,就说你嫁了人在婆家讨生活,若脾气还像在家时一般任性可就不好了。
“瞧妹妹说的,我今日来原也不光是拜见王妃,你哥哥临走前就说这次的事多亏妹妹从中周旋,叫我好好来谢你呢,如今这样不是正好,咱们娘儿几个也可以安安稳稳说几句话。”
以金家的状况和侯夫人的为人,这金家二房夫妻两个能在里头挣出头来,自然都是聪明人,果然金二夫人三两句话就将金玉娘劝的回转过来。金二夫人看的在心里叹气,这般七情上面,也幸好王府是厚道人家,不然不论去了哪一家也得被婆婆妯娌挤兑的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这么想着金二夫人不由看了眼安静坐在下手的女儿,可不要养成小姑子这般模样才好。金家如今虽空有一个爵位却落不到丈夫身上,女儿的身份庶子嫡女,这般不上不下说亲时倒叫人为难,除了指望丈夫能有出息,也就只能仰仗王府着门姻亲了。
所以金夫人今日进府特意多长了个心眼,将十三岁的长女带在了身边,想着若能得定南王妃一句半句夸赞,女儿以后的亲事就好办多了。
到的中午王妃特意让人送来席面,又让人说了好些致歉的话,金玉娘这才觉得脸上有了光辉,说说笑笑重又高兴起来。
“外头都说王妃出身公府为人和善,想来平日里也是极好相处的,到底是妹妹才能有这样的好福气,嫁到这样的人家来,不仅门第高贵,难得的是婆婆慈爱,妯娌厚道,妹妹理当惜福才是。”金夫人看着眼前的席面四碟八碗,水陆八珍办的极是体面,再想想眼前这屋宇院落,房中用度摆设也都是顶好的,可见王妃是个大方的人。
关于周宝珍的为人,即便挑剔如金玉娘也没什么可指摘的,听了自家嫂子夸赞对方,她撇了撇嘴说到“这满京城里,又有谁能同她比?姨母婆婆,表哥丈夫,专房独宠,儿子生下来就封了世子,王妃的位置坐的是稳如磐石,在府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若再有不足可见该遭雷劈了……”
一直低头不语的金大姑娘抬起头来,好奇的朝自家姑姑看了一眼,她如今年岁渐长,再加上金二夫人平日里对这个女儿一直悉心教导,已经很知道些事了,听这话也觉得王妃真是个难得的好命人。
“又说孩子话,”金二夫人看了小姑子一眼,说到“这满京城里,姑姨表亲结亲的人家难道就只你们王府一家不成?可日子过成王妃这样的又能有几个?”说着金二夫人看了女儿一眼,意味深长的说到“这日子啊,都是靠人过出来的,这有的人啊能把好日子过坏了,可有些人却能把苦日子过出蜜来,端看你怎么做罢了。”
她说完这话,见女儿低头若有所思心下满意的点点头,若看见别人过的好就一味只说是运气,这样的人是过不好日子的。再看一旁的小姑子,还好总算像是能听进两句话的样子。
金玉娘人虽骄纵却也不傻,这个嫂子出生六品文官之家,虽说是嫡出可配侯府的庶子在当年来说也算是高嫁。自己的母亲是什么人她最是清楚,金家的庶子媳妇可不好做,金二夫人刚进门那些年日子可不好过,不然那只比嫡长子小半岁的庶子又是怎么来的?
可如今再看,当初婆婆做主抬的姨娘早就没人提了,对着庶子也和嫡子一样教养,让其读书进学,二哥平日里一向对这个妻子敬重有加,如今这整个侯府不也等着他们夫妻来出头?这样说起来,这二嫂是不是也算将苦日子过出来的人?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哪怕是为了自己家,金二夫人少不得也得劝上几句“姑爷是王爷的幼弟,身份尊贵,人又是个聪明伶俐的,妹妹以后还当和顺体贴些,尽快有个孩子傍身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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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夫妻两个一处吃饭,饭桌上周宝珍格外殷勤乖巧,把萧绍看的直乐。她不乐意,故意将一勺蜜汁三丁放到萧绍面前的碟子里,萧绍对着那菜皱了皱眉,他一向不喜欢这种甜腻腻的味道,可珍姐儿却觉得好。
“表哥,连朝哥都知道挑食不好呢。”周宝珍对他眨眨眼睛,笑眯眯的说到。
“淘气,连表哥也捉弄。”他伸手在她脸上轻捏了一下,面不改色将那菜吃了,看了她一眼说到“表哥在军中时什么没吃过?”言下之意你这点小伎俩又怎么够看。
周宝珍皱了皱鼻子,也不理他自顾自吃的高兴,今儿厨房做了她喜欢的火腿鲜笋汤,“对了表哥,你可是见过那孩子?”儿子的事到什么时候都是最要紧的。
“见了。”萧绍点点头,脸上露出点笑意“还算有几分机灵,没想到咱们儿子小小年纪眼光倒是不赖。”
那就是可用的意思了,周宝珍松了一口气,别人她不大在意,至少朝哥是不用被表哥教训了。
萧绍见她低头安心吃饭的模样,心想这傻孩子总算是想明白了,若事情真坏到那一步,又哪里是瞒的住的。然而再一想她这样懂事知道体贴自己,不由在心里又更疼她几分。
一时吃了饭,周宝珍便想着要见一见那金二夫人,一旁坐着喝茶的萧绍说话了“又何苦为了一个金二夫人改了你的规矩。”周宝珍无冬离夏吃晚饭都要小睡片刻的。
“五弟妹的娘家嫂子,我也不好太托大了,到底看着五弟的面子。”周宝珍微微一笑同他解释到,再则上午她本没有什么事,这么想着总有几分对不住人家。
因为提起弟弟,萧绍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起身说到“既然如此,我就往前院去了,晚上有事不用等我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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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宝珍派兰萱去五房院里请人,金玉娘见她问明来意之后不由诧异的问了句“二嫂这个时辰不是一向不见客的?”
兰萱闻言笑到“回五夫人的话,原是不见的,只是王妃说金二夫人是五夫人的娘家嫂子比不得旁人,再有早晨虽说有事,可到底也是怠慢了夫人。”
周宝珍这话说的极客气,听的五夫人和金二夫人面上都有了喜色。“我们又算什么要紧人,倒要难为王妃这样惦记,说起来也是王妃为人宽厚的缘故。”金二夫人开口就是一通夸赞。
兰萱陪着几人往正院来,沿途花木葱茏锦绣,房舍都极高大,飞檐翘角气派非常。待进了正院,迎面一座假山权充了影壁,绕过假山只见是个极大的院落,正房五间两侧各有厢房,四面抄手游廊相接,廊上雕梁画栋说不出的精致华丽,廊檐下每隔几步便是一盏精美的琉璃宫灯。廊上立着许多换红着绿的丫头,一个个穿金戴银,容貌或娇俏或明艳,具是眉眼带笑的模样,随便拿出一个放到外头谁人敢说只是个伺候人的丫头。
金二夫人心下暗暗纳罕,看来这位定南王妃果真与别个不同,居然在自己院子里放了那么些美人。且这些丫头虽训练有素可看着却不像一般人家的下人那般低眉顺眼,听说王爷和王妃一向同室而居,这王妃倒也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