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进屋瞧见赵晗样子,知道她没事,便笑道:“你不懂别瞎掺和,阿晗能起来就坐起来吧,别躺着,能走动走动更好,不过要人扶着,也别走太累。”她睨了眼泓墨,“生孩子是喜事,别弄得跟天塌了似的,倒叫阿晗跟着你一起慌乱。”
韩氏既这么说,方泓墨也意识到自己太过紧张,简直把阿晗当病人看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亦笑了出来:“我这不是第一回当爹嘛。”
赵晗趁着两次阵痛的间隙,从床上坐起来,方泓墨一手扶着她腰,一手托着她肘下面,扶着她下地,接着便扶着她在屋里慢慢走。
时不时一阵抽痛袭来,赵晗虽然忍着,脸上神情总不是那么自然,方泓墨一直盯着她瞧,能看出间隔时间越来越短,眼见稳婆还是没到,便皱着眉道:“从霜,再去看看稳婆怎么还没来?找的人回来了吗?”
从霜答应了一声往外跑,到门口向外一张,回头道:“少爷,人来了。”
那稳婆姓牛,五十六七的年纪,满头银发一脸笑意,进门先看赵晗,笑嘻嘻地道了声:“恭喜恭喜,喜事临门。”接着视线一扫,看屋里东西都齐备了没有,同时对方泓墨道:“大少爷请出去吧,这生产时的血光男人见不得的。”
方泓墨皱了皱眉,只是瞧着赵晗,并没有松开她。
赵晗轻叹口气,她虽然不舍,但也知古人大多忌讳这些,没什么道理可讲,若是他坚持留下来,万一以后有点什么不顺,这件事都会被人当成话柄,而她还不得不背这黑锅。
她对他道:“你出去吧。”可眼神却不自觉流露出希望他留下的意思。
方泓墨略一踌躇,转头却对牛婆婆道:“不是还没生么,等真生了我再出去。”
“那好,到时候大少爷可一定要出去了。”牛婆婆拿他没法子,便转而问起赵晗,何时开始痛的,如今隔几息痛一回,胞水有没有破,一一问下来后,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吩咐婆子们在房梁上垂两段绳索下来,绳索间隔三尺左右距离,再横向绑上一根粗圆木棍,木棍高度大约在她腋下位置。
这些东西早在找到牛婆婆时,她就吩咐准备了,说是生产时要用的,这会儿按她吩咐搭弄起来,有点像是个秋千架。赵晗瞧着这架子新奇,加之韩氏也时不时微笑着与她说些轻松话题,她紧张的心情就此缓解不少。
她走得累了,且阵痛一次强过一次,牛婆婆经验丰富,见状叫她坐下休息。
搭架子时,另一个张姓稳婆也到了,两个稳婆商量了一阵,架子搭好。牛婆婆上前试了试,见绳索绑的够牢固,便满意地点点头。
阵痛愈加频繁,也越加强烈,随着一阵猛烈地抽痛,赵晗终于忍不住痛哼出声,十月的天气,她额角却沁出细密的汗珠,双腿间一热,有水流下,张婆婆眼瞧着,叫了声:“报喜啦!”
作者有话要说: 比心~~!爱你们!
读者“小淨”,灌溉营养液 +1 2017-02-23 02:30:37
☆、第134章
牛婆婆见胞水流出,便朝方泓墨道:“大少爷, 您该出去啦。”
“阿晗。”方泓墨不舍地握着赵晗的手, 她仰头看着他, 对他勉强笑了笑:“出去吧。一会儿就能见到昕儿了。”
方泓墨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我就在外面。”她点点头, 他走到门口, 不甚放心地回头看了眼, 才迈出门去。
屋里留下的基本是有生产经验的年长妇人,别说方泓墨了, 就连丫鬟们也全给稳婆赶到外间去, 免得她们慌张喧哗, 惊扰了赵晗, 影响她生产。
牛婆婆卷起两袖, 用煮开后放温的热水洗净双手,替赵晗检查, 见产门开得差不多了便让她站到“秋千架”前。
赵晗忍痛, 在周妈妈与婆子的扶持下走到“秋千架”前,两个稳婆又在她身下地上铺上厚厚的好几层草垫, 草垫上再铺棉垫。
张婆婆在她身后叫她双脚分开微曲,又教她什么时候该用力, 什么时候该松劲。牛婆婆则半蹲在她身前,准备接生。
赵晗才知这是让她站着生,这秋千般的横杆是让她趴在上面借力用的,草垫棉垫是怕万一没接住,预防婴儿落地受伤的。但这会儿她连惊讶的精神气都没有,只有咬牙苦捱这一阵接一阵的痛楚。
到了最后,她全身衣衫尽被汗湿,头发亦是湿的,那阵痛却仿佛永无止境,一下刚结束,她刚来得及喘口气,还没缓过来,接着又是一下!
方泓墨在外间就没坐下过,一开始是凝眉负手而立,到了后来不知不觉双眉紧皱,双手握拳捏得死紧,阿晗,阿晗……
她是如此要强的人,却都忍不住痛哼出声,实在是这过程久长,忍得了一次十次,哪里忍得了百次千次!
这两三个时辰,像是百年一般漫长。
忽听里面婴儿啼哭之声,十分响亮,方泓墨惊喜之极,就见一个婆子掀开门帘出来报喜:“恭喜大少爷,喜得千金!”
方泓墨心中欢喜,示意丫鬟给她一把喜钱,又追问道:“阿晗呢?她也好吗?”
婆子笑嘻嘻地收好喜钱:“大少夫人好着呢!老奴要去向老爷报喜了。”说着便出门往四宜居去向方永康报喜讯去了。
方泓墨舒了口气,听着里面婴儿的啼哭,在门外焦急地踱了几步,忽然见牛婆婆从里面出来,却是一脸肃然,没有笑容,招手叫来从露,低声问她催产汤药是否煎好,若是煎好了便立即端来。
从露应了声便急忙往外跑。
方泓墨见牛婆婆神情严肃,再听她说要催产汤,不由心中就是一沉。牛婆婆吩咐完从露便要入内,方泓墨大步跨到门口,问道:“牛婆婆,阿晗怎么了?不是已经生了吗?为何还要催产汤?”
牛婆婆用极快的语速匆忙道:“一胎双胞,第二个胎儿横生,催产汤是备用的,大少爷您安心候着吧。”说完便转身入内。
但瞧牛婆婆这神情,又叫备用催产汤,明显是第二个胎儿生产不顺,让方泓墨如何安心候着?
林氏过来陪产,这会儿见他惴惴,便劝慰他:“牛婆婆经验老道,不知接生过多少回了,是淮京城里出了名的神手,她若是让你安心候着,就一定能顺顺利利的。何况还有楚大夫在呢。”
方泓墨点点头,但他在外间不知里面详情,眼看着天色渐暗,耳听得里面一次接一次的痛苦哼叫,又有两个稳婆不断呼叫用力之语,却又不能入内,心中犹如受缚困兽于狭小笼中不得而出般愤怒而焦灼。
催产汤端进去没过一会儿,忽见韩氏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出来,是他第一个出生的女儿。
韩氏额头上尽是细小汗珠,虽极力保持平静,眸中仍有压抑不住的忧虑,出来就叫丫鬟再去厨房取参汤来。
方泓墨就守在门口,见母亲这般模样,无心去细看女儿,匆匆间只瞥了一眼她粉红色的小脸,就急迫地问道:“母亲,她如何了?”
韩氏低声道:“第二个胎位不正,牛婆婆用手推着,好不容易才顺过来,但阿晗生这第一个时耗尽了力气,生不动了。”
闻言方泓墨便想进去,韩氏急忙阻拦:“哎,不能进去的!会沾晦气啊!”
方泓墨哼了一声,闪身绕开母亲,一掀门帘,大步迈进里屋。
他一个重生之人,连死亡都经历过一回了,还会怕什么晦气?!
若说这生产之血不净,天下千千万万的人,有哪一个不是沾着这“不净”之物出生的?屋里的阿晗为生下女儿已经吃足了苦头,此时又情况危急,叫他如何能在外面干等着听消息?
屋里婆子们见他忽然入内,不由哗然,两个稳婆见状不由皱眉,但又不好硬赶。
韩氏将襁褓中长孙女交给林氏抱着,自己急忙跟着泓墨进屋,嗔怪道:“你这会儿进来不是帮倒忙么?两位婆婆都忙得脚不沾地,你就别添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