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面那么大的雨,就跨出屋檐外的短短数息时间,他们两人都已经满头满脸的雨水,连睁眼都有点困难,且抱也抱住了,不差这一时半刻,便索性抱起她回到屋内,这才放她双脚落地,待她站稳后松开双臂,此刻心中还真是恋恋不舍。
从霜缩着肩低着头不敢抬眼瞧他,无意识地伸手捋开挡在脸上的湿发,只想装成什么事都没发生,却因又羞窘又气恼,禁不住全身都在颤抖,才说了句:“婢子要回去……”眼泪就夺眶而出,混着脸上的雨水,啪嗒啪嗒地往地上落。
常开诚突见她落泪,这下彻底不知所措了:“你,你别哭,我不是存心的……”
从霜急忙阻止他:“表少爷,您别说了!”
常开诚讷讷住了口。
从霜吸了口气,拿手帕抹了脸上的泪水与雨水,稍许平静下来,“表少爷以后可千万别在提什么赔不是的话,婢子身份卑贱,是伺候人的,当不得表少爷这样对待的。婢子只求表少爷忘了今日发生的事,以后都别再提了好吗?”
常开诚顿时就急了:“你别这么说,我觉得你心地特别好,你别说自己低三下四,我不觉得你比我差。我在老家也没人伺候,吃饭穿衣都是自己动手,我其实不是什么少爷,我就是,我就是……”
从霜渐渐平静下来,脸上红晕褪去,仍是垂首不看他,小声道:“不管在老家怎样,您既然是大夫人的侄儿,在方府您就是表少爷。您千万不可对婢子们这么客气,是要被人看轻的。”
常开诚瞧着她落泪时楚楚可怜的模样,心情激荡不已,又听到她这样劝说,一阵冲动,脱口而出道:“别人看轻我不在乎,我就在乎你怎么看我。”
从霜才刚恢复少许平静,闻言脸又红了,一句话没说,低头冲出屋外,拾起地上油绢伞,也顾不上大雨如注,边小跑边撑伞,等到她撑起伞,其实全身都湿透了,只是此时她根本考虑不到这些,只一心想尽快离开这院子。
常开诚不敢再追,心中郁闷至极,闹了半天,道歉没道成,反让她更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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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霜一身*的回到朝岚居,因为刚哭过,眼睛周围*辣的还肿着,不敢回主屋让少爷少夫人瞧见,急急忙一头钻进厨房,舀了一瓢冷水,将脸洗了洗,再把头发衣裳稍许整理一下,也借此完全平静下来,这才回屋换衣裳。
赵晗与方泓墨在外间屋里说着话,见从霜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全身也是*地进来,不由讶异地站起来:“怎么连头上都湿了?不是撑着伞么?”她不是真正的古人,没那么根深蒂固的尊卑观念,虽然碍于主仆身份,有时不得不在这些丫鬟们面前搭起点架子来,但心底深处是把从露从霜当妹妹那般看待与关心的。
从霜笑笑,把在厨房洗脸时想好的理由说出来:“风太大,把伞都刮了,婢子一时没拿住伞,给雨淋了一头。”
赵晗便不做他想,催促她道:“这风雨也真是大,赶紧去洗洗吧,把湿衣裳换了。”
从霜点了点头,就往里面走,回到丫鬟们住的那屋。
从露瞧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大惊小怪起来:“哎,你出去一回怎么变落汤鸡回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掉湖里了呢?”。
从霜没好气的瞪她一眼:“雨大风大,我这么出去一回,和掉湖里也差不多了。”
从露促狭地笑:“你就是这般模样去见表少爷的?表少爷找你问什么事了?”
“我若是去的路上就淋成这般模样还能见人吗?回来的路上才淋到的。”从霜拿了干净衣裳,匆匆进入里间更衣。
从露见她避重就轻,哪里肯放过她,跟着进了里间追问:“到底找你问什么事了?”
从霜小声道:“他说前日不是故意的,叫我别多想。”
从露疑惑地瞅着她:“就说了这个?”
“就这个!”
“只为说这一句就特意叫你过去?这搁什么时候不能说呀?”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肚里蛔虫。”从霜没好声气的说着,快手快脚地地擦干身上,换上干爽的衣裙,一面拿干布巾擦着仍在滴水的头发,“他不就是个什么都藏不住的急性子么。”
从露半信半疑地盯着从霜,从霜被她看得不自在,白她一眼:“一直瞅着我作甚?我进来换衣裳,你也在屋里躲懒么?”
“下着大雨呢,少爷又不出去,那两人屋里腻歪着呢,不喜欢我们在旁伺候。”从露过来替从霜梳头,仍是不死心地向她打探。
从霜内心惶恐不安,有个人商量总是好的,能信得过的姐妹,说到底还是只有从露,最后还是附在她耳边,小声把方才的事情说了,最后问道:“从露姐,我该怎么办啊?”
从露之前虽然取笑从霜,却是打趣的成分居多,没想到从霜去传话却弄出这么一桩尴尬事情来,表少爷还说什么“别人看轻我不在乎,我就在乎你怎么看我”,说出这样的话来倒像是真的对从霜有意似的。
她听完从霜所说,神情反而倒严肃起来,压低声音道:“还好雨下得大,都躲在屋里不出去,不会有人瞧见这回的事。从霜,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了。表少爷这话是不是当真还难说,若他对你是真心的,那倒还好,就怕他现在说得好听,以后又改了主意,万一弄得不好……红菱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从霜咬着嘴唇点点头。
☆、第124章 以礼相待
从露见从霜惴惴不安的样子,又安慰她道:“也不用这么担心,其实表少爷人真的挺好,若他是真心喜欢你,这倒是个好机会,别人要还要不来呢!你喜不喜欢他?”
从霜慌忙道:“从露姐,别说了,这事我根本想都不敢想,表少爷和我身份不同,不可能的……”
从露还想再说,从霜匆匆忙忙把换下来的泥水淋漓的衣裙放入盆里,端了出去,免得她再继续问这些让人羞窘不已的问题。
只是她虽然避开了从露,一颗心却始终怦怦直跳,脑中一忽儿想着从露的问话,一忽儿又想到在雨中被他抱住的那一刻,竟是怎么都消停不下来。只因心神不定,洗衣裳时连皂角都忘了放,白白在水中搓洗了半天才惊觉。
回过神来后,她发现自己脸颊烫得厉害,一定是红了。她慌张地抬头望了望周围,好在雨大,她坐在廊子里洗衣裳时,没人瞧见她眼神恍惚红着脸洗衣连皂角都不放的窘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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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从霜总是找借口躲在朝岚居,跑腿的差事都让其他丫鬟去做,连一步都不出二门。
常开诚好几天没见从霜,心中失落难言,白天还好,他要学的东西太多,占满了心思也就没多余的空去东想西想,晚上只剩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开始胡思乱想。
回想起那天抱住她时的情景,怀中的身躯软绵绵的,娇小轻盈,禁不住就让人生出想要保护她的愿望。
可她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
他一会儿想她肯定是因为自己无礼的举动而厌恨自己了,一会儿又想她说不定只是气恼,若是想个法子让她消气,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这么煎熬了三四天,常开诚实在忍不住,这一天恰逢从露送银耳汤过来,知道她与从霜最是相熟,便问她道:“从霜……从霜怎么这些天都没见她过来?”
从露忍着笑,故意问:“表少爷是嫌婢子伺候得不好,想要从霜来送汤水么?”
“不是不是。”常开诚急忙否认,那边从霜还生着他的气呢,若是他连从露都得罪了,那还有谁帮他传话呢?
常开诚挠头,又不能把抱过从霜的事说出来,便含糊道:“我这人嘴笨,下雨那日得罪了从霜,她不是生我气了吧?”
从露有心试探,便问他:“婢子们犯了错,表少爷说两句又有什么了,可说不上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