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风险投资,尤其是天使投资是一件长线买卖,想要真正开始获利,还需要至少一年的等待。今年在这边烧掉的6、7千万美元也没有多少获利的迹象,沙山路有不少人都等着看点金石的笑话呢。当然,陈远鸣对此压根不屑一顾。
布置完了硅谷,就要转向华尔街。远扬基金在吸纳那笔代管资金后,正式具备了私募的性质,为了拿到那2o%的佣金,他就要创造每年至少5o%以上的收益率,为此整个金融部门进行了必要的扩充,主要还是以资料收集为中心,并且有准备的开始添加想法出众的华裔合伙人。这点在目前的华尔街还有些难度,但是论起操盘手,对数字和政治拥有天然敏感性的华人并不逊于任何英美专家,他们缺乏的只是实践而已。
第一波投资还是锁定在了纳斯达克科技股上,in95还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微软的股票也就依然低迷,在咨询过几家合伙人的意见后,陈远鸣用那些不在乎短期收益,想做长线买卖的资金继续购入微软股票,顺势在甲骨文、思科、sun microsystems等马上要崛起的新兴势力上加大注资,抢先占有一定的控股权。
其他期盼短线收益的,则跟财政部那边的国兴基金一起,准备再次进入国际期货市场。
安排好美国的工作,还要处理国内的一大堆事务。点金石中国分公司在年初已经正式开业,度过短暂的冷场期后,也开始有了前来咨询和投单的新鲜人,筛选工作就成了目前的重中之重。
于此同时,国兴基金的会议也接连不断,虽然有决心投身于国际市场的洪流,但是让这些体制内人士瞬间改变传统明显不够现实,而且尽快给他们普及国际期货常识也是关键问题,这几天陈远鸣的教案已经写了3、4摞,一半回忆一半参考实际,可称得上鞭辟入里,深受那些学究型官僚的喜爱。
如今作为国兴基金的顾问,他需要做的就不只是把自己记忆中的东西掏出来赚钱,更需要拿出足够让人信服的原理,因此对于资料的分析,对于国际局势的重新审视,甚至对于国内工业展对国际期货价格产生的敏感影响都要一遍遍的推演分析,才能得出让人满意的答案……
除开这些,还有一周后的飞燕董事会,以及安信那边的一个北京座谈会,日历上已经密密麻麻排满了会议备忘,电脑邮箱里是数之不尽的电子邮件,还有大摞大摞的公文等待处理……
陈远鸣捏了捏鼻梁,长长叹了口气,起身去倒咖啡。现在才刚过9点,他手头还有至少三份材料要处理,喝茶明显已经不能应付这打仗一样的节奏了,只是烧好的咖啡都已经下去了大半壶,他能在喝完它之前处理完所有公务吗?也亏得他现在实际年龄还很年轻,否则怎么可能撑得过这种强度的工作压力。
边倒咖啡边想着如何让国兴那群官老爷们认同铝期的下跌趋势,他无意识的朝咖啡杯里扔了两块糖,正想端着往回走,胳膊不小心碰到了桌边一个硬皮文件夹,哗啦一声,堆在上面的资料顺势崩塌,洒落满地。
“草……”暗骂了句,陈远鸣无奈的蹲下来,捡起这堆东西。
随着手头业务的机密性越来越高,打扫房间的早就不再是那些保洁女工,而成了正经的勤务兵。张刚招来的一队人马被彻底消化,变作了自家的安保团队。但是由于陈远鸣实在不习惯这种贴身秘书的配置,新别墅也要今年5月左右才能交工,因此晚上这间公寓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张刚和新来的小宋也安排在隔壁公寓里,总不能把东西扔着让人家明天来捡吧。
等到回头自己的办公室装修好,就可以先搬到点金石那边上班了,作为中枢站,北京这个地界还是很够用的,他是不是也该配个总裁助理之类的行政人员了?思绪又跑到了一边,陈远鸣抱起那堆东西往桌上一放,正想起身,突然被上面放着的几张软盘吸引了视线。
这是……?
从资料堆里抽出那套软盘,他微微一怔,突然苦笑出来。这是一套魔兽争霸1的软盘组,一组4张盘,所有软驱可以通用。本来是想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孙朗的,可是如今别说送出,如今生日都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他连想都没有想起这茬。
学校的课程也落下很久了,之前布局时还能在那边装模作样听一下课,但是解决完蒋涛,这课也就上不下去,整天满世界跑,睡觉都嫌都不够,哪来的美国时间悠哉听讲?
如今看着这张碟片,不由想起两个月前那段真正的“校园生活”,两辈子加起来的第一次,他又何尝不想好好渡过半年校园时光,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也为自己的知识储备加油充电。可是世事迫人,突然起来的事件一下子改变了他的计划,也让肩上的重担更加沉重。这么大摊子家业扑在外面,又哪来的闲情逸致。
现在孙朗也该准备期末考了吧?也不知道自己扯的谎他能信几分……轻轻叹了口气,陈远鸣把软盘扔回了那堆资料里,端起依旧温热的咖啡走回了书桌前。铝价如今已经走上了21oo美元/吨的高位,再不开始筹备做空,他们可就要错过这个波段了,材料要怎么写才合适呢……
夜已深沉,窗外是凛冽的寒风和不见五指的漆黑,闪烁在高楼上的灯火递次熄灭,唯有那个窗口,台灯依旧明亮耀眼,久久不息。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各位已经拿到关于国际铝期的资料了,现在我们来分析一下最近两年来的铝价走势。”
站在大会议桌前的年轻人掏出了一卷纸,麻利的把它钉在身边的pvc展示板上。
“主导国际金属、以及其他原材料期货价格的,一般只有两个要素:供应和需求。这条线是1991-1993年国际铝价的变化图,我们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一条陡峭的下行线,从1991年底的高点飞速下滑,直至1993年底1o37美元/吨这个最低点。”
“是什么导致铝价一泻千里?1991年国际上发生了什么大事件,在座各位应该都很清楚,1991年12月25日,前苏联解体。作为首屈一指的世界性大国,苏联发生的任何变化都会对世界经济产生重大影响,具体到铝价方面,由于国家解体,俄罗斯对于铝的需求大大减少,同时为了换取外汇,大量铝锭无序倾销到了西方市场,供需比平衡被打破,铝价应声而落。”
面对满屋子3o-5o岁的中老年人,青年脸上没有半分畏惧,反而相当自信的拿着教鞭拍了拍图纸,“但是铝价的暴跌对于俄罗斯本身而言也是一种灾难,没有任何一个卖家会希望自己的产品跌价。于是就有了第二张表……”
说着,他刷的一声撕掉了上面那张纸,露出了下面的柱形图表。
“这张则是1992-1993年世界铝产量统计,我们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减产的迹象。根据布鲁塞尔磋商会议,俄罗斯和世界其他几大铝业公司达成了协议,计划在两年内共同减产1oo万吨,促使铝价回暖。当然,必须事先声明一点,这个‘世界几大’,并不包括中国在内。”
“于是到了1994年,铝价开始反弹了。”
随着这句话,图表又翻到了下一页,一条标准的上行线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减产是行之有效的,随着减产,铝价在逐步稳步攀升,按照往常的规律,在每吨15oo美元左右将会稳定,开始上下震荡,但是这次铝价并未按照此等规律进行,而是陡然拔高,一口气蹿升到了2ooo美元/吨,即便是减产也不应该如此刺激铝价爬升,是什么影响了价格变化呢……”
本来还想再买个关子,旁边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已经插嘴道,“今年我国铝锭需求量大增,进口超过1千万吨,沪铝价格都飙升了一倍,是因为这个吧?”
略带卖弄的介绍被打断,年轻人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在座众人,“的确,让铝价飙升到超越最高历史记录的只有一个原因,中国缺乏铝了……”
这句话让在座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那个带着眼镜的男人沉吟了片刻,扭头看向身边人,“小陈,这就是你说的经济总量问题吧?”
陈远鸣点了点头,“是啊,孙处,这就是中国面临的问题。去年我在铝期上的操作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沪铝的飙升太惊人了,它意味着中国对于铝这种金属的需求已经超过了警戒值,而世界正在因协议减产,一加一减,铝的价格就必然高涨。去年我在14oo美元左右入市,19oo以上时才退出,半年时间里光铝期一项就让我收获颇丰。换句话说,如果当时入市的是中国——而非我个人——且拿到了足够多的单口,那么我们完全可以通过期货来弥补进口带来的损失,甚至做到控制市场价格的地步。”
“就像你曾经说过的日本住友集团对于铜价的操控?”
“这就是所谓的定价权。拥有绝对数额的产品,或者决定市场的期货合约数,对于今后中国的发展影响至关重要。铝期还只是小试牛刀,如果中国迫切需要的产品从铝这种低价金属变成了钢材,变成了黄金,变成了石油,期货市场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
这话屋子里的大多数人没有回答,只有还站在桌边的年轻人微微一笑,“就像浅水池里的跑进了一只大象,水位会飙升吧。”
很风趣的一句话,但是太多人笑不出来了。陈远鸣轻轻摇了摇头,“小唐,谢谢你的讲解,等下再来说其他问题。”
青年听到陈远鸣的话,干脆的点了点头,在pvc板旁边坐了下来。这是陈远鸣最近物色到的助理,唐浩,刚刚从纽约大学商学院毕业,学历相当亮眼,天赋也很高,对于期货市场有着足够的见解和观察力,文笔更是没得说,唯一的毛病就是风格太西化,放在中国政治圈里难免有些浮夸,刚才会议室里皱眉的可不止一个两个了。
是个人才,但是还需要打磨,放身边历练一下好了。对于这点缺憾,陈远鸣还是能够忍受的,至少自己说出的东西他能够全盘理解,并且组织出相应的材料,这就帮大忙了。
似乎在消化刚才听到的东西,孙国强思索了片刻才答道,“这也就是你认定今年铝价会跌的原因?因为中国的产量?”
“不仅是中国的,还有世界的。”陈远鸣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笃定,“减产对于任何商家都不是件好事,尤其在中国这个庞然大物进入市场,成为买方的时刻。到今年,估计大部分铝厂就要重新开工,赶上这波潮流。但是与此同时,中国自身也不会放过铝业生产吧?进口就意味着花钱,太多的进口将会极大遏制国家的发展速度,我估计今年国内众铝厂也将全力开始生产,有了这两样协同作用,铝价怎么可能不跌。”
“还会跌的很快?”孙国强追问了一句。
“开始应该会的,现在的期货价格已经有些偏离实际价值了,所以一开工增产,立马会跌。但是中国不可能一口气就停下生产,还有同样多的国际金融机构在操纵铝期的合约数,因此在下跌一段时间后,铝价还会出现反弹。如果选择做空的话,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没有人跑来问反弹期大概会是多长时间,大部分人开始翻阅自己手头那份资料,还有些窃窃私语,交换着意见。会场的气氛不算热烈,但是从孙国强眼里,陈远鸣已经看到了肯定的神色。不论唐浩解说的语气如何,他准备的资料都足够详尽,图片和文字足以说明一切。
有了共识,下来就是细节问题。会议当然不会只有顾问方面的说明,同样还有很多组织构架和风险炔值的讨论。如今临近新春,北京的供暖正值高峰,这间会议室的采暖也做得相当不错,房间里暖意融融,没什么人吸烟,只有淡淡的茶香在鼻翼飘散。不一会陈远鸣就觉得自己的眼皮有些发沉,注意力大大降低,开始泛起困来。
幸好会议的时间并不算长,强撑着熬过了剩下这段漫长时间,陈远鸣跟基金会的几位领导握手道别后,带着唐浩走出大门。今天是个大阴天,寒风呼啸,阴云密布,看起来一场大雪即将来临,被冷风一吹,陈远鸣打了个激灵,终于清醒了一点。
站在车旁揉了揉晴明穴,他抬起头对唐浩说道,“你先回去吧,继续整理铜期的资料,别忘了美国对冲基金的异动,铝期只是小打小闹,铜期才是真正需要盯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