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小七?”月光下,通过那人熟悉的身形,卿五一眼就认了出来——发生了什么?小七怎么一动不动?!
“小七?!”卿五叫了一声,无奈身体刚刚复苏,还不太能发出太大的声音,加上小七仍在昏迷,他的呼唤根本起不到作用。
于是,卿五便努力侧过身,朝着小七缓缓地爬去。这一动,一股刺痛就从脚踝处传来,卿五吃了一惊——他的脚早就没有知觉,怎么会有如此清晰的痛感?
莫非,剧毒逆流导致双腿恢复知觉了么?
卿五试着运行真气,毫无滞碍,天噬兰心的毒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是顾不得他多想,还是尽快和小七一起摆脱困境,于是他伸出手臂,在草地上一寸寸挪动——虽然双腿恢复了知觉,但是毕竟他已经八年没有真正走过路,尽管平日也有好好按摩,却毕竟比不得常人,双腿有些萎缩的肌肉依旧需要一段时间的锻炼才能恢复,是以这时还使不上劲儿,只是比以前爬得快一些罢了。
而落崖时因为碰到了山体岩石,脚踝似乎伤了,因此,卿五每拖动一分,那鲜明的痛楚就扯动一下,虽然是恢复知觉的证明,却也并不好受。
好不容易,终于爬到小七面前,顾不得自己脚踝处的痛楚,卿五一把抱住小七,查看他的情况。
小七身上有不少刀伤和划伤,一身白衣都被鲜血染得惨不忍睹,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奋战了多久。卿五越看眼睛越是发酸,一滴泪水终于滴落在小七的脸庞上——这一生,他罕有流泪,就算当年身中剧毒,痛不欲生,他也咬紧牙关没有落过泪。
唯一的痛心,只有此刻。轻轻抚摸上小七的面颊,只觉得他浑身烫的吓人,是起了烧——昏迷中,小七兀自喃喃自语,干裂的嘴唇似乎在不断呓语着什么,卿五正要为他输送内力,却听见小七突然惊呼一声:“五少!”
“啊!”卿五以为他醒了,仔细查看,小七却原来还是发梦,他的手紧紧地攥着泥土,呓语连连:“五少……五少……别丢下我……别丢下……我……我陪你……别丢下我……”
“我没丢下你,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卿五双目微红,轻轻抚摸着他的面颊。
明明就在对面咫尺,明明倾慕至深,性命相托,却无法相认,无法相见,就连天边的明月也似乎为这凄凉一幕哀叹,隐入云霭之中,只露出半边银盘。
卿五将小七抱起来,拥入怀中,手掌抵在他的后心,源源不断地将自己的内力输入小七体内,助他平息体内的内伤,导出五脏六腑残留的刀气。
但是只是如此,小七的烧却依旧退不了,浑身烫的像块木炭,卿五蹙眉思索片刻,便自己宽衣解带,将小七紧紧搂在怀里,自己的体温则借助体内寒冰内息迅速下降,以此来帮小七降温。
小七于苦燥中只感到周身被清凉包裹,便越发寻求清凉,往卿五身上蹭了蹭,舍不得离开,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直到天明。
“水……水……”昏迷中的小七终于渐渐有了起色,却因为口干舌燥而呓语。
卿五见小七烧退了,心中欣慰,可是他自己双腿不便,刚刚经过一番生死徘徊,浑身亦酸楚无力,只是挪动身体都觉得费力,将小七抱住的动作都已经是极限,这要上哪里去找水呢?他试着将小七放在自己脱下的袍子上,随即艰难地爬动,试图寻找水源,爬了一会儿,便听见远处似乎传来野兽嚎叫,他突然心中担忧,怕自己去找水,小七被狼吃了,于是只得又拖着伤腿爬回来。
一来二去,卿五身上的衣袍早已被地上的碎石刮得狼狈不堪,手肘和身上也多处擦伤,但是平日极爱整洁的他此时却毫不在意,反而撕下自己里面干净的衣服,为小七包扎伤口。小七的嘴唇都干裂了,看他口渴的样子,卿五咬咬牙,抓起自己拾来的尖利石块,对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割了下去。
鲜血立即从割开的伤口里涌了出来,卿五将手腕移近小七的唇边,试图喂血给他,可是小七牙关紧咬,怎么都喂不进去。卿五心一横,索性将嘴唇移近伤口吮吸,然后含着热血贴近小七的嘴唇,以口对口的方式喂他服下自己的血。
这样喂了几次,直到卿五腕上的伤口凝血,他便又划开一道,汩汩不断流出的鲜血便成了小七活下去的生命之源,但是卿五早在毒发时便吐血亏空,早已是失血之躯,如今又放血救小七,终于也感到头晕眼花,渐渐不支了。
“唉……小七,难道你我二人,真要葬身这山谷中么……”卿五伏在小七身边,无奈道。此时他头昏疲惫,还不如小七——小七虽然受了伤发烧,却因为有他输送内力加上喂血,一时形势平稳,而卿五失血头晕,腹中饥肠辘辘,更加让他觉得天旋地转。
于是只好将自己的衣服给小七盖好,随即爬到一边,用没受伤的手在地上扒拉一些树枝,只扒得满手污泥,加之冷汗涔涔,抹一把汗,绝色的俊颜就成了一道道污痕的花脸。狼狈不堪地搜集了树枝,卿五歇了一会,
便用抖得厉害的手握紧树枝,试图以内力提温点火。这种点火的方式若是换了常人,定然是无比蠢笨的自我损耗之举,只是卿五现在实在无法,只得出此下策。
果然,拼了不知道损耗多少内力的功夫,卿五终于点着一丝火星,那堆树枝终于渐渐燃烧起来,成了一个小火堆。卿五咬咬牙,便爬过去将先前冻死的那只乌鸦拎过来,直接放在火上烤。
他竟然沦落到要吃烤死乌鸦维生的地步!
卿五又是一声长叹。
也不知道烤了多久,卿五见那鸟烤的污七抹黑,突然才想到,烤鸟不需要先去内脏和拔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