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告知了时间地点,出了山,他们便是要去纸上说的对方吧。严既明原来本以为这地鼠是皇子那边用以通讯的工具,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倒更像先生养的。
而且不止一只,他猜测应该是一个很大的群体,要知道如今用以传递信息的多为信鸽或人马速递,这地鼠他还是头一次见。
严既明凑近了看,在山间行走久了也是无聊,这时有个玩物看看也不错。他向先生讨要了两粒花生,打算喂食,却不想这地鼠根本不理他。
阮亭匀拿出火摺子毁了纸条,见严既明跟地鼠大眼对小眼的,亦蹲下来拉住对方的手靠近地鼠,小东西刚吃完了怀里的花生丸,先是嗅了嗅阮亭匀的手指,在他的引导下伸出前爪抱著严既明的食指尖,大白牙磕在上面,痒痒的。「先生这是做什麽?」严既明扭头问道。
阮亭匀伸出另一只手摸摸地鼠滑溜的皮毛,「这是叫它熟悉你的味道,若是谁给的东西都叫这货儿吃了,恐怕它也走不到这里来了。」
「可是这花生不是从你兜里拿出来的麽?为何他也不吃?」这小东西可真够谨慎的,看它那贪吃样竟然还能够抵制得了诱惑,实属不易啊。
「你拿了这花生丸,自然也就沾染上了陌生气息,黑线地鼠算是我一手培育而来,对食物的严格控制也能叫它们免於一些危险。」阮亭匀毫不避讳的透露著信息,有些事也不能一股脑的说完,慢慢来才能叫严既明消化去。
地鼠抱著手指嗅了嗅,终於狼吞虎咽啃著他手里的花生,并且将整个身体缩进严既明的手掌。「这只地鼠胆子不小啊。」看著还有些喜欢,严既明抱著它站起身。
阮亭匀见贪吃鼠毫无顾忌,坐在严既明手里埋头苦吃,「这只方向感一直是群组中最好的,既然你如此喜好,便留著带路吧。」也好给严既明解闷。
「这鼠有名儿吗?」严既明从先生手里接过花生口袋挂在自己腰间,地鼠一边捧著花生吃,一边还眼尖的盯著严既明的腰。
阮亭匀摇头,他都是根据每一只的身体特徵来分辨它们,哪里有閒工夫一只一只的命名。
「叫白矛罢。」严既明听先生的,一次只拿出五粒花生,看地鼠扭来扭去想挣脱出他的手掌,直往腰间奔。
阮亭匀见对方快要逮不住了,伸手接过白矛,小东西竟然立马安静下来,严既明看得神奇,难道这地鼠如此通人性,怕是惧了先生?有趣。
安静卧著的白矛规规矩矩,严既明跟在先生一旁,一路上也添了几分趣味。路上天渐渐热了,严既明又喂两颗花生丸,白矛也知晓了两人的差别,更重要的是严既明身上有吃食,於是对他的热情比先生还要高。
半道上他又将地鼠放回了地上,那家伙果然不一会儿便钻进土里了。先生说这物本就是地下活动的,现在这麽热,也只能让它先回地下,依旧跟著他们。
待终於走到官道上,太阳已经开始西落。一刻锺後,两人进了镇子,虽然这里离九尧山金堂镇已经很远了,但严既明还是十分警惕。在先生的带领下二人进了一家客栈。
刚坐下没多久,店小二便端上菜品,「客倌慢用,上房也早早给您备好了。」桌上都是一些清淡菜肴,还有几道是严既明喜爱的。他看了先生一眼,对方也没说话,已经执筷开始进食。
也是走了大半天的,肚子早饿了,有什麽还是先填满肚子再说吧。饭後二人又进了客房,只有一间。舒服的沐浴完,换上乾净的衣服,二人坐於房内桌前小酌。
这时敲门声响起,彷佛是计算好了时间。「进来。」阮亭匀拿著茶杯细细斟酌。
严既明抬头,只见一穿著灰色衣物的男子进来,亦没有抬头的走到阮亭匀身边,「先生,明日几时启程?」
阮亭匀思考片刻,「卯时罢。」
「是。」男子眼眸低垂的退出房间。
严既明愣愣地看著,男子的神情尊敬,倒像是见到先生时应有的表情,但是更多的是无言的臣服,而先生亦是自然而然,比起平日里一个人时更添了威严气势。
30 寺庙
早早上床休息,严既明翻了个身,先生抬手一揽,「怎麽?」
往里靠了靠,严既明亦伸手回抱先生,自从坦白後,他比之前更黏对方,「若是,四皇子最终没有......」他也想了很久,毕竟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阮亭匀摸著他的头发,「无碍,大不了我们到时偷偷跑掉,决计不会叫你陷入危险的。」
严既明笑了一声,偷跑似乎变成了先生的常用伎俩。突然想到晚间看到的那名男子,或许真不用担心什麽。他并不担心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先生。其实他亦有些跃跃欲试,随著离都城越来越近,他感觉离更真实的先生也越来越近了。
翌日,严既明跟先生上了马车,那车夫果然是那粗布衣的男子,听先生说,对方叫方宇,是帮先生做事的。
严既明早晨在门口见到了白矛,提著这家夥上了马车,而先生则开始假寐,严既明掏出一本书默默看著,一时间气氛和谐。
就这样直到马车驶到都城的城门口,先生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方宇授意,喝著马儿调转了头。严既明一直生活在济州,这还是第一次来上华,不过他也没有太多好奇,看了眼远去的城门,放下窗帘挨近了先生。
「它倒是舒坦了多日。」阮亭匀捏捏脚边的白矛,被严既明宠著,天天都能吃到花生丸,不过十几天便肥了一圈,与严既明也更加亲近。
过了约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阮亭匀拉著严既明下车,抬头便看到晋阳寺三个大字。烫金的门沿配著朱红漆面,或许是建在皇城脚下,这寺庙看著无比庄严。
方宇敲了门,一光头的小沙弥开门,见到方宇似乎十分熟识,在方宇牵著马车走了偏门後,小沙弥领著先生和严既明进了寺庙。
这几日虽然马车劳累,但二人的精神颇好,穿过廊桥屋阁,严既明见到一老僧坐於露天的石桌旁,好似独自一人对弈?
跟著先生的步伐靠近,老僧抬头,白眉长须,笑盈盈的看向先生,「来一局?」
阮亭匀雅笑,「好。」
严既明跟在先生身後站定,看著二人下棋。平日里他也和先生下,自己赢的机会并不大,先生便是这样,从不会说让著他,每每都是步步围城,杀的严既明落花流水。
院落里再无旁人,空气中散发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叫人心神安宁。严既明静静伫立,先生走棋的风格便是平凡著法,从容把握,总是在不经意间诱敌深入,待对手反应过来却为时已晚。
再看那老僧,亦是步履稳重,布局繁复,却也不主动攻击,一步一步跟著先生绕,好有耐性。小沙弥送来茶,两人一坐便是一个时辰,最後还是老僧停下最後一颗棋子,抬头看看天,「晌午了,该用斋饭了。」
严既明抿嘴,这老和尚真是好玩。再看先生,「呵呵,慧远大师还是一如既往的坐不住。不过,一个时辰,有长进。」
慧远哈哈大笑,手里的佛珠拨的飞快。「走罢。」起身的时候彷佛才看到严既明,「这位是?」
先生扭头,表情温柔,「这是我收的徒儿。」
慧远笑眯眯的看了两眼,「倒是跟你有两分像。」两人离了石桌,严既明最後看一眼棋盘,平局。但他总觉得是先生在让著对方,看来这位老和尚跟先生是旧识。
斋饭很可口,严既明才知道这晋阳寺的豆腐菜是上华一绝,嫩滑爽口,清淡宜人。先生的房间被安排在僻静深处,这里远离香客,连僧人都很少来。倒是跟九尧山上的生活有些相似。
严既明本来是住在旁边的房间,先生拿过他的包袱,「夜里还有事儿做,你同我睡一屋。」严既明一愣,好似想到什麽,垂著头答应著跟先生一起进去。
直到手里握著瓶瓶罐罐,整理著包裹里的药材粉末,严既明才知道自己又多想了。先生在纸片上写下药名,贴到瓶身上,两人分工合作,又做好了两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