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管怎样,弗林是六代血族,这使得他有足够的能力自保或者捕猎。并且诺菲勒族的隐匿能力让他可以很好地善后,不至于引起猎魔人太多的注意,也就没有违背密隐同盟“避世”的规则。
当然,对顾颐来说,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弗林今天晚上为什么会盯住他?是感觉到他是同类?又或者——是认出他了?
顾颐很不想承认是后者。但理智告诉他,前者更不可能。
慢慢把手伸进衣服里,顾颐轻轻抚摸着左锁骨下方的一小块十字形伤疤。作为一个血族,身上实在不该有伤疤这种东西,但他却有。而且那块伤疤很硬,微微凸起,仿佛皮肉里头嵌了个什么东西似的。
就是这个,遮蔽了他身上的血族气息,除了他的“父亲”,即使是别的血族,也接收不到同类之间的那种感应,这也是他敢于跟唐骥近距离相处的原因。所以,弗林应该也没有这种感应能力,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确实认出他了。
血族的记忆力,都TM该死的太好了!尤其是诺菲勒这种善于搜索情报的氏族。或许有失必有得,诺菲勒一族没有了俊秀的外表,却有格外清醒的大脑,会观察,能记忆,善分析。即使只是匆匆一面,也可能就被他们纳入了情报系统,之后,就别再想脱身了。
顾颐暗暗地叹了口气。是的,他见过弗林。那时候他还只是刚刚转化完毕,作为路易的司机,送他去跟诺菲勒的族长会面。
或许那时候路易也打过诺菲勒族圣器的主意,所以他进入城堡的时候给他留下了一份作业——如果要潜入城堡,他该怎么做?如果城堡里有一样极其珍贵的物品,他觉得可能藏在哪里?
这就是他成为血族之后的日常训练项目之一,所以他当时并没有在意,更不知道路易打算日后让他去做什么,只是把车停在城堡的院子里,就打量起四周的环境,试图寻找出一条最佳路线。
就是那时候,弗林从大门进来,他们打了个照面。虽然早就知道诺菲勒族面貌丑陋,但弗林那双眼睛颜色特殊,让他看起来像个丑陋的瞎子,比其他同族更引人注目。
顾颐记得弗林当时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已。那时候路易让他学着收敛气息,并且在他身上放了一根盛着八代血族鲜血的小滴管,如果不仔细查看,大部分血族都只会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八代。
现在想起来,路易从一开始的时候起,就已经打算把他当成秘密武器了。譬如说,他的初拥也跟别的血族不太一样,所以才会格外痛苦,只不过那时候他不知道罢了,还以为痛苦就是对他的爱情的考验……
不不不,现在想的是弗林!顾颐把浮出脑海的那个名字又按下去,强迫自己去回忆另一张丑陋的脸。
弗林的眼睛据说是初拥之后变化的,虽然初拥让他失去了一只眼睛的视力,但相应的,另一只眼睛的视力却格外地加强了,所以即使是淡淡的一瞥,也足以让他看清一切细节,并且——牢牢记住。所以今天晚上,在人头攒动的酒吧里,弗林还是认出了他。
问题在于,弗林仍旧把他当作是梵卓族长的一名司机,还是认出了他就是那个曾经排在血族通缉令第一位的——无名者弗朗西斯?
如果是前者当然是最好的,但那样弗林似乎没有必要盯住他,毕竟同类在魔都出现也是很正常的事——诺菲勒可不是见了同胞就想来叙旧的血族。
如果是后者……顾颐紧紧皱起了眉。他并不是怕弗林,即使同为六代,也仍旧有能力高下之分。麻烦的是一个诺菲勒知道,就等于一群诺菲勒都知道了。更麻烦的是,这个消息可能还会扩散出去,一直传到路易耳朵里。
这次,顾颐没办法再把这个名字压下去了。路易·梵卓,如果他知道他还活着,那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虽然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把密党整合到了什么程度,但做为密党领袖,要重新通缉无名者,绝对是一呼百应的。
不过,或许弗林还没有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诺菲勒是可靠的情报人员,他们所提供的情报几乎都是经过核实之后的,基本能做到准确无误。为了达到这个要求,弗林在发出消息之前,必须先确定他的身份。
所以弗林才会紧跟着他进入洗手间,应该就是想试探一下,只是被唐骥打断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顾颐略有点烦躁地翻了个身。目前来说,他有两个选择:第一,干掉弗林;第二,一直跟唐骥在一起,让弗林找不到机会试探。
前者看起来倒是一劳永逸,但早就说过,诺菲勒一族的团结非同一般,如果弗林在魔都没了消息,诺菲勒一定还会派人过来寻找他的下落。任何事情只要做过就不可能完全不留下痕迹,打了一个引出一窝来,这种事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做为好。
倒是后者,虽然实施起来很麻烦,但一名血族与猎魔人同进同出,这种事任是谁都觉得不可能。如果弗林也能这么想,就会彻底打消对他身份的怀疑,这才是不留后患的好办法。
问题在于,这事儿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的。
顾颐忽然有点后悔了。也许他刚才不应该那么冲动?结果现在要用得到唐骥的时候,唐骥有可能不给他用了。
他竖起耳朵听了听唐骥的呼吸——均匀、轻缓、悠长,听起来好像在熟睡似的。但打从他躺上了床,就跟条咸鱼似的连动都没动过,是睡着了才怪!
这小子肯定是在琢磨,到底该不该解雇他呢。
顾颐想了想,觉得解雇的可能性不算很大。虽然唐骥不能认可他的性向,但这毕竟妨碍不着他上班,而且他上的还是夜班,跟风宇其他员工接触都不多,只有一个张副总——已经是半秃老头了,怎么看也不可能发生什么办公室骚扰事件,所以如果他工作得力,张副总有意留下他,唐骥也不好非要炒他鱿鱼。
不过,如果仅仅是上班,那可妨碍不着弗林下手啊。对血族而言,日才是夜,夜才是日,他上夜班期间,简直就是为弗林大开方便之门——以弗林的能力,要找到风宇公司去,应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顾颐蓦然发现,虽然他成功恶心到了唐骥,但现在也给自己绝了前路,他要用个什么法子,才能一直跟着唐骥,不给弗林下手的机会呢?
思来想去,好像——只有去煽动丹尼尔和李天翌了。只要这两个人一直住在唐骥家里,唐骥就不好单独把他挪出去。但是之前他还跟唐骥侃侃而谈,讲了一通毫无必要住在他家里的道理,现在又要赖着不走……
这是不是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一屋子五个人,有三个挂着黑眼圈。丹尼尔不用说了,半夜还做了个噩梦,连李天翌都被他吓醒了。
剩下一个挂黑眼圈的,当然就是唐骥。
他从厨房里端着烤好的吐司片出来的时候,李天翌先乐了:“唐少,你怎么也这样啊?这——也是没睡好?害怕呢?不会是怕我们住在这儿,把歹徒给招来了吧?”亏他昨天看唐骥一脸淡然自若的神情,还以为他真是处变不惊,搞半天他也害怕啊,顿时就觉得心理平衡了呢。
顾颐轻咳了一声:“不是——这事怪我。”
这话一说出来,他眼角余光就瞥见唐骥的嘴角轻微地抽了一下。
其实他说的都是实话,然而听在李天翌耳朵里,却立刻脑补出了一万字的小黄文,顿时精神一振:“啊?这是昨天晚上运动多了啊?哎哟唐少你可悠着点,小心肾,小心肾啊!”
“不是——”顾颐连忙补充,“李少你误会了,唐少只是跟我说了几句话……”
所谓越描越黑就是这样,李天翌更乐了:“哦哦,我误会了,你们就说了几句话。”
端牛奶出来的桑琳脸比烤焦的吐司还要黑了,用力咳嗽一声,打断了李天翌的嬉笑。
李天翌之前见过一次桑琳,觉得她就是唐骥的小蜜,这会儿居然还打断他的话,心里不禁有点不悦:“唐少,你这秘书也住你家里?”他暧昧地往桑琳胸上瞟了一眼,正想说句什么来调侃唐骥,就见桑琳右手五指一并,立掌如刀,往他坐的椅子背上一砍,喀嚓一声,实木的椅背裂开了一条缝。
屋子里顿时一片死寂。李天翌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丹尼尔的嘴张大了合不拢来,顾颐也从善如流地露出惊讶的神色,都没了声音。
唐骥家是欧式风格,椅子都比较轻便,当然椅背也不会特别厚实,但毕竟是实木的。要是一棍子打碎倒也不算什么,可桑琳这是直接用的手……
唐骥呵呵笑了一声,按了按李天翌的肩膀:“小桑不光是秘书,也是保镖。”
“保——保镖……”李天翌只觉得自己后脖梗子似乎也喀嚓了一下,顿时有点蔫了,“那什么,真没看出来,真没看出来……好厉害……”
顾颐笑了笑,小声向丹尼尔说:“这下不害怕了吧?有桑小姐呢。”
“对对对!”丹尼尔点头如捣蒜:“桑小姐真厉害!”他下定决心了,无论如何也要赖在唐少这里,有桑小姐在,他就觉得安全多了。
第35章 桑琳的抱怨
雨下了整整一天,吴鹏从街口出来,湿淋淋地上了桑琳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