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璟霖闻言静了几秒,继而哑然失笑,他起身走过来在床边坐下,看着陆研的眼睛,正色道:“你可以不说话,可是故意在我面前学幼犬的样子撒娇,不觉得在欺骗我感情么?”
陆研:“……”
这人果然有病吧?还病得不轻!这跟欺骗感情到底有什么关系?!
当然,这个念头陆研也就只能想想,毕竟他现在一无所有,还需要这个“被欺骗了感情”的男人帮忙,需要借助他的身份,更需要他对旁人隐藏“陆研还活着”这件事。
陆研没有第二种选择,只好乖乖认错,说:“我那时候也是没有办法,顾先生如果介意,那我只能再向您道个歉了。”
顾璟霖沉思片刻,反问道:“三少除了道歉,就不会点别的?”
“……”陆研被问懵了,犹疑地皱了皱眉,说,“我不懂您的意思,这件事除了道歉,我还能做什么?”
“我的狗没了。”顾璟霖淡淡道。
陆研心说你的狗没了和我有什么关系?还不是你自己养死的!说出来就变成了:“您要是不介意,我可以送您一只新的泰迪,不过可能要等一段时间——”陆研不自然地顿了顿,“我的证件全部遗失了,而且因为西山的那场车祸,现在我在记录里是个没身份的死人,存款取不出来,暂时没法给您买。”
“我不要别的,”顾璟霖盯着那双有意躲闪自己的黑眼睛,玩味道,“我就要原来那只。”
陆研:“……”
这人也……太任性了?!
陆研简直无语,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
顾璟霖见他此刻的反应和小泰迪一模一样,几乎是习惯性地曲起指节在他鼻尖上刮了一下,笑着说:“你什么时候变回我的言言?”
“我——”陆研一愣,险些没反应过来,等醒过闷儿来到真是有点生气了,“顾先生,您的狗没了我也觉得很遗憾,可是您得分清楚,我毕竟是人,不是您的狗啊。”
“你是今晚变回人的?”顾璟霖问道。
陆研迟疑着点了点头,顾璟霖说:“那你确定以后就不会再变回去?”
“我——不确定……”陆研坦言,几秒后复又补充,“可我不希望这种事发生。”
顾璟霖好整以暇地莞尔一笑,说:“之前你有件事没提,我也故意没问,但是你应该心里清楚,以你现在的情况,恐怕除了这里就没别的地方可去了吧?”
闻言,陆研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置可否,只好保持沉默。顾璟霖看他那反应知道自己说中了,眸底的笑意不觉加深,又道:“这样也好,如果你能再变回去就留下来继续做我的狗,如果不能——”
“如果不能会怎么样?”陆研试探着开口。
顾璟霖说:“我好歹是个公众人物,在私人公寓里养个男人,你说会怎么样?”
陆研也知道这事传出去了就是重磅绯闻,对方不放心倒是可以理解,于是向他保证:“我一定小心不让别人发现,您看……方不方便让我借住一段时间?”
“这倒没什么,你毕竟是陆先生的儿子,我帮个忙也是应该的。”顾璟霖说,“不过提前说好,就算是我的经纪人来,也不能让他看见你是人的模样。”
见他应允,陆研赶紧点点头,然后道:“那我可以洗澡了?”
顾璟霖工作中接触的人多了,说自己洁癖的不少,但像这位陆三少这么严重的倒是头一次遇见。他越联想之前言言的行为就越觉得有意思,表面上还要故作镇定,说:“隔壁的客房也有卫生间,只不过平时没人住,打扫得不太频繁,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先住那里。”
陆研松了口气,刚要掀开被子下床,这时候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穿衣服。他回头看了眼已经靠在床头用手机刷微博的顾璟霖,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顾先生,还有件事……”
顾璟霖正在翻微博相册看这两天给泰迪拍的照片,试图把那只小东西和身边多出来的人联系在一起,听陆研叫他,直接头也不抬地说了句:“什么事?”
“您有没有……新的衣服?”陆研说。
顾璟霖简直要被这家伙逗笑了,忍不住抬眼看他:“你事儿还挺多,我是看在陆承瑞的面子上才收留你的,三少偶尔也要有点寄人篱下的自觉吧?”他有意说得煞有介事,就是想看看这小洁癖是什么反应。
陆研心里经历了一番惨烈的天人交战,在“不穿”和“穿别人穿过的”这两个选项间来回挣扎,最后认命似的缓了口气,退了一步,说:“抱歉,那顾先生有没有暂时不用的衣服?”
“有是有,不过有必要么?”说话同时,顾璟霖轻描淡写地扫了眼对方凸显的锁骨和胸前一小片白皙肌肤,最后落在那只抓紧羽绒被边缘的手上,淡淡道,“你是言言的时候也没穿过什么,该看的也看了,该摸的也摸完了,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陆研:“……”
陆研都懒得再吐槽他有病了,直接把被子往身上一裹,二话不说起身离开卧室。
顾璟霖盯着那团在走廊找客房的“被子”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看了看屏幕上的小泰迪,比较过后还是觉得他是言言的时候更招人喜欢一些。
——inued
☆、Chapter 17
【真空白衬衣】
公寓客房正好在走廊的另外一端,由于定时有人打扫,所以还是非常干净的。只不过因为很少有客人留宿,所以客房陈设简单,只有几样必要的家具,显得空荡荡的,有种令人不太舒服的陌生感。
陆研站在房间门口愣了有一会儿,然后才摸索着打开顶灯开关。
他还没从角色切换带来的变化中调整过来,那种感觉很奇怪,他花了两天时间好不容易适应了仰视周围的一切,适应了以幼犬的模样去讨好那个主人,现在竟突然回到了正常的状态,反倒是……又需要重新适应了。
想到这里,陆研无奈苦笑,用指腹按紧额角定了定神,暂时屏蔽掉那种怪诞的感觉。他把从顾璟霖那里带出来的被子叠好放在沙发上,然后赤|身|裸|体地走进了浴室。
花洒起始阶段喷出来的水还没来得及被加热,他站在冰冷的水流下,有些机械地反复揉搓着双手,直到白皙的肌肤上浮起近似红肿的痕迹,陆研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疼了,动作才慢慢停了下来。
逐渐温热的水流淌过眼角,刺激得脆弱的泪腺有些发酸。此时浴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是他最习以为常的独处状态,不需要伪装出人前那种温和有礼、教养极好的乖顺模样。
陆研轻颤着缓了口气,侧头看向蒙着水汽的镜子,静了半响后,伸手胡乱抹开一小片镜面。
他注意到自己的眼眶红了,但脸上却没有一丝泄露情绪的表情。
这世上患有心理疾病的患者往往比普通人更加的敏感和细腻,陆研不声不响地看着镜像中的自己流泪,冷漠到就像是注视着一个全无关联的陌生人。他用最理智的思想权衡了一下内心深处两种交织难分的感情,最后认为还是喜悦更多一些。
毕竟只有现在这副身体,才有能力完成他想要完成的事。
陆研用手背抹了把眼角,然后重新站回花洒下,仔细把身体冲洗了很多遍。
与此同时,一门之隔。